对于这段恋情,他仍是尽力改变自己缺乏安全感的模样,但依然对结果不报期待。
子洛忽地睁开眼,他听见了吗?他会觉得我很矫情很无聊吗?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关于那个在巷子里遇到的高中生,关于母亲,当然,关于他自己。
“‘我爱你的鹅冠。’鹅就把冠给了他。‘我爱你会唱歌的嘴。’鹅就把嘴给了他。‘我爱你裸露的脚掌,我爱你又白又嫩裸露的身体’——鹅都一一拆下来给他了。”
他对“母亲”这种身份有很复杂的情感,对母亲本人却很难说的上爱或恨。十四五岁的他对母亲冷漠态度的来源有种懵懵懂懂的认识,只明白过来这不是他的错,归根结底,却也不是母亲的错。
“但小黄猫却很伤心。他得到了所有所爱之物,他所爱的鹅却不见了。他伤心的离开池塘,孩子和它玩笑时,它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你小时候读过叶圣陶的童话没。”卧室的安静猛然被一道声音打破,语气清醒,没半点睡意。
*以下为童话故事内容简述,看过的可以跳过
子洛第一次尝试放弃某事。
他也突然醒悟,自己没必要再去吸引母亲的注意。无论再怎么渴望得到,有些东西注定很难得到。而他也很累了。
“读过,但不太记得了。”他勉强冷静下来,应答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第四道菜端上桌时,子洛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又犯了老毛病。何必做那么多菜,只为了找借口让人留下来?他有些焦躁,一双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粒。
“有一个小朋友养了一只小黄猫。他和小黄猫天天形影不离,一起玩耍。但从某一天开始,他发现小黄猫闷闷不乐,甚至和他玩都提不起劲来。”
子洛觉得,自己并不处于良好的恋爱状态中。
二十一岁的子洛不再腹诽生活一成不变人生毫无意义,可能只是发育太晚,最后他从一米六长到一米八一。
者说,根本没打算准备。上一代的家庭关系映射到了下一代,到了他和母亲身上还是一团稀烂。
月光从窗帘缝隙中钻出来,洒落在床上。子洛只觉得自己毫无睡意,但床上另外一人的声音已越来越飘忽,最终化为了均匀的呼吸声。子洛靠在恋人肩膀上轻声叫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
“有多余的被子吗?”对方生硬的岔开话题。
“小黄猫又说,‘我爱你美丽的眼睛。’鹅就抠下眼睛给他。”
“你不用做那么多,我也会留下来的。”对方慢吞吞的夹了一筷子糖醋藕放进嘴里,很享受似的半眯起眼。“明天我就回家把东西搬过来也可以,不过你得帮我搭把手。”
天气尚暖,两床薄被足以度过夜晚了。一居室的双人床恰好容下二人,肩膀靠着肩膀,睁着眼在黑暗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个故事是我童年阴影之一,有点惊悚。”床板动了动,子洛感到对方微微侧过身。“《小黄猫的恋爱故事》,我讲给你听吧。”
“小黄猫很高兴,但一时间想不起什么。于是他说:‘我爱你雪白的羽毛。’鹅就拔下羽毛给它。”
“这是怎么回事,小朋友很郁闷。原来,小黄猫恋爱了。”
这样的流程他很熟悉了,他不止一次以“逼疯对方”的方式结束感情,受伤,感觉痊愈,然后艰难的开启下一段。
也许他是被什么恋爱诅咒缠上了,有时候觉得自己奉献太多,有时又感觉自己索取无度。
“恋爱故事,还是童话,能有什么惊悚的?”子洛来了点兴趣,也稍微翻了身,面对着难得主动挑起话题的恋人。
“什么?”方才忙着痛骂自己,子洛的意识才回到现实世界,还没跟上恋人跳跃的思维。
“嗯,有。”子洛终于有了点反应,“吃完晚饭我来找。”
……
“事情发生在一个清浅的池塘,雪白的鹅在湖里游泳。小黄猫被它的美丽所吸引,雪白的毛,黄玉一样的鹅冠,顾盼生情的眼睛。小黄猫诚恳的邀请大白鹅和它做朋友,二人逐渐建立了友情。”
“而小黄猫显然不会就这么满足,它想要更进一步。有一天它精心打扮,带上了鹅爱吃的青萍和鲜花。他对鹅说,我爱你。”
“其实……”内心的自我批评被打断,子洛望向隔着一张饭桌的恋人。
“我不知道你会喜欢我什么。”他闭上眼,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知道被你喜欢的这种特质,什么时候会消失。”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像一声叹息。
“大白鹅惊奇地说,我很感谢你,但你爱我什么呢?你必须告诉我,我才能告诉你我能否让你满足。”
幸运地确认了彼此的感情,幸福地交往了,如果是故事的话,大抵就已经happyendg了。但人类正是一种永远无法满足的生物,更何况他早已明白自己是渴望爱的怪物:反复确认恋人的爱是否真实存在,无尽的胡思乱想或追问,让彼此都精疲力尽,争吵,最后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