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对待他的歌迷一向很真诚。
他轻轻道:“有。”
景元又问:“有人教你吹笛子吗?”
彦卿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知更鸟……是谁?我弹着玩的,今天在车上听到过。”
景元听在耳里,觉得有些熟悉,但又不是云在高天的歌曲。
饭后彦卿又一副探头探脑的样子,景元便收拾了外卖的残骸,领着他看工作室里的装潢,看完了又给他介绍那些音响、键盘、耳机,彦卿没接触过乐理知识,听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写的挺青涩的,”景元开口打破沉默,“谢谢你能喜欢这首歌。”
两人一直唱完副歌才停下,彦卿唱得双颊发红,有些热,又有点像是不好意思,却终于有个十八岁少年人的飘逸飞扬模样。他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景元。
彦卿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对一个长期接受过音乐训练的人来说,肉耳扒谱并以自己熟悉的乐器再度演绎,其实是小菜一碟,但彦卿可尚未接受过任何声乐训练呀!
彦卿说:“我饿了。”
但如果是与彦卿,景元很想与他多一些合唱。
彦卿又问:“那个‘ta’,是男生吗?”
景元看出他好奇:“键盘可以碰,你别乱玩电脑就行,万一误删了软件,我还得找序列号重装。”
彦卿随手按了按电脑前的idi键盘,音响中传来小提琴的声音。彦卿疑惑地“欸”了一声,又按顺序一个个键按下去,渐渐明白过来,这是电子合成的声音。
景元见彦卿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心说怕不是把孩子饿傻了,急急忙忙地领了外卖上楼,两人就着沙发床前的茶几开吃。
景元怔了一怔。他没想到彦卿会问出这样一个直球到几乎不合礼数的问题,同时,一种遥远的怀念情绪上涌,那不是对初恋的怀念之情,而是遥望已逝的青春时,内心难免产生的一丝不舍与自我怀疑:那样的人,真的是曾经的我吗?
景元没听清:“什么?”
他虽然不通音乐理论,但有声乐基础,按了一个半八度后便找准了音高与键位,磕磕绊绊地弹了一段旋律。
而且,我们俩的声音十分契合——这话景元没有说出口,他还不知道旧歌的唱段要怎么重新分配,白珩还在时,并不是每一首歌都有他们俩合唱的部分,更多的是一张专辑里,他主唱一部分歌曲,白珩主唱另一部分歌曲,只有歌曲需要双人对唱时,才会有男女主唱共同演绎一首歌曲的情况。
景元忍不住也加入彦卿的快乐,为他和声:“虫声啾啾~~啊~~~我不再心忧~~啊啊啊~~~”
彦卿想说什么,门铃却突然响了,外卖骑手被保安拦在写字楼前台,景元只能下楼去取。
他工作上是个严谨的人,所有的音频文件都有ssd硬碟与云端双重备份。
电梯来了,景元示意彦卿先进去。
他与白珩的合唱也说不上和谐,他的声音在男声中偏高,而白珩在女声中却偏低,更麻烦的是,两人断句吐息、咬字习惯都大相径庭,每次录音前总要做许多笔记,保证二人节奏一致,至于到了现场表演,两人都开始自由发挥、放飞自我,经常达成1+1<2的局面。
景元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匹诺康尼最着名的diva知更鸟女士的一首冷门歌曲,你也喜欢她?”
彦卿理应已经变完声了,声音里却带着男童声一般雌雄莫辨的色泽,但确实又不是真的孩童声音,有着一丝少年的忧郁气息。
久不衰、是演唱会上的保留曲目:没有人永远十五岁,却永远有听歌的人十五岁。
彦卿弹琴的手势不正确,又是站着弹的,尽管idi键盘按键配重不如钢琴琴键,他却很快便有些手酸,停下了演奏,期待地看着景元。
景元又说:“他确实不喜欢我,而是喜欢班上的另一个女生,可那个女生又和我是好朋友,所以最后弄得挺尴尬的……根本没有歌曲里表现得那么美好,可也没有那么撕心裂肺,那之后不久,我就出道了,花花世界,比校园精彩太多,我甚至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了——让你失望了吧?”
彦卿跟着他一起出来坐电梯,像一只粘人的小动物。
彦卿摇了摇头,说:“初恋就是这样泥泞不堪的,就像《春雷》副歌里唱的那样,‘雷声中我踩过水洼’。”
彦卿却兴奋地跳起来,转着圈轻轻唱起了《春雷》的brid,景元有些意外,毕竟这首歌流传最广的自然是副歌,看来彦卿确实很喜欢这首歌。
景元一惊,想起车载电台确实似乎放过这首歌。
景元心里咚咚跳,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急忙表扬了彦卿一句:“我算是明白公司为什么找上你了,嗓音太纯净了,很好听。”
“您当时有喜欢的人吗?”彦卿抬头看着他。
景元没料到他这样一个半大孩子还能说出这样老成的话来,有些好笑。
他几乎要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