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动静,管家的目光也随之投向门口的方向。薛汶跟着转头望去,只见薛怀玉径直从门外进来,鞋也没换,踩在光亮的木地板上就往这边走,几个呼吸间就已经来到他面前。
他本想再问问李志和,又记起自己当时嫌麻烦,直接把人交给陈显解决了。按这家伙的做事风格,李志和大概已经没法说话了。
薛怀玉的表情却依旧是波澜不惊,仿佛刚才惊世骇俗的一幕
这种凉意倒是让薛汶本来烦躁的心情静下来不少。
而李志和这个差点就被忘记的名字,竟然成为了把所有线索都完美地整合到一起,形成合理逻辑闭环的关键。
公路在身后蜿蜒着隐入夜色。他脚下几步远就是悬崖,溪流的声音隐隐传来。
薛汶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有些走神。
陈显等了半天也不见薛怀玉回话,便准备再敲一次门。就在他抬手时,紧闭的屋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对于车祸的事情,李志和供认不讳,只是那人无论如何都没有说出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但按照段鸿声的说法,这次的事情和贺辛脱不了干系。
薛汶皱了皱眉,正准备开口,眼前的人却忽然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腰。薛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立刻去扒薛怀玉的手,但很快他就彻底楞住了。
言下之意,上次车祸的幕后黑手大概率也是贺家。
不知是不是错觉,薛汶感觉通话那头吊诡地停顿半秒,接着才听见陈显吊儿郎当地回答说:“报告老板,死得不能再死了。”
贺辛的行为固然奇怪,但薛怀玉又在这些事情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一丝淡淡的烟味自那双湿润柔软的唇上传来,薛汶的灵魂被这个吻从身体里挤走,不知飘去哪里了,不仅让他忘了挣脱,甚至在这一刻,他整个大脑都是完全空白的。
正当他感慨薛怀玉下手狠时,来电铃声兀然在出租屋里响起。
那一刻薛汶听见自己的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然后彻底死机了。
“……是吗?我还以为他跑了,”薛汶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句,倒也没有追问,“行,那挂了。”
”
天黑透了。
家里迎接薛汶的只有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死寂到近乎凝固的空气,就连负责打扫的佣人呼吸都放得比平常要轻。
薛汶闻言,下意识松了口气,想着事情或许还有一丝缓冲的余地。
时间快得如白驹过隙。
另一头,陈显在通话挂断后看向一旁盯着手机不知在干嘛的薛怀玉,好奇问道:“小少爷,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管家原本正在指挥着佣人整理狼藉,见他进门,冲他微微鞠躬,接着说:“您父亲在书房等着。”
两人几乎同时做出了找手机的动作,但电话是打给陈显的。
他不断推敲着这一些列事情,直到那日在报纸上看到的永利乐器行火灾的新闻浮现在脑海中,他意识到什么,猛地把车刹停在盘山公路上,打通了陈显的电话。
直到薛怀玉松开他的唇,扯着他往外走,薛汶才回过神来。
一阵晚风吹过茂密山林,将满山的树叶摇出浪似的沙沙声。
“之前那个李志和,他怎么样了?”他朝电话那头的陈显问道。
随着门板慢慢滑开,薛怀玉的身影出现在门缝里。陈显和眼前这人对视一秒,紧接着视线偏转,看到了瘫倒在地上的李志和。
只是这个问题没法确定的话,薛汶心里就仿佛是悬着一颗巨石。
挂断电话后薛汶没有立刻上车。
薛汶的直觉向来很准,更不谈这些年打磨出来的敏锐洞察力。他觉得以薛怀玉的性格和脑子,不可能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薛怀玉直接吻了上来。
夜晚的山区凉快得几乎有些刺骨,一种仿佛能穿透皮肉的凉意藏在夜色中,侵入人的血肉之躯。
陈显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薛汶”,忍不住挑挑眉,瞥了眼薛怀玉后才接起电话:“有何贵干啊,薛老板?”
仔细想来,不管是薛怀玉刚回来时遭遇的车祸,还是现在被爆出来的消息,这两起事件都有一点共通之处——有人在针对薛怀玉,并且是以能让薛汶获利的角度。
门后的动静却在这时平息下去,令周遭再度回到寂静中。
“还没回来。”
那人歪着头,已经断气了,两只瞪圆的眼睛弥漫着淡淡的红色,狰狞的血管在眼白处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在他的脖颈上,还出现一圈红痕,陈显走过去摸了摸,仍带有余温的薄薄皮肤下有一处奇怪的凸起,显然是被扼断了脊骨。
他想到薛怀玉是去年晚秋回薛家的,一晃眼,大半年竟已过去了。等这个夏天结束,又是一年秋天。
“薛怀玉呢?”
他刚要用力把人甩开,余光就看到母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上,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