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霜像是要给钟煜算账似的:“看来这个也是你骗我说师徒情谊了?” 如此便是我的了钟煜折起了那张信笺,放回博古架上。“我没骗你。”钟煜随口应了声,像是新账旧账一起算,“说来骗人,你当时从幻境中离开又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一起等了三年,然后呢?“沈怀霜你总是这样,藏着很多事,话不肯说清楚,总是在骗我。”沈怀霜后知后觉钟煜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危险了,他绕到博古架后,隔开两人的距离。钟煜追了上去,又逼得沈怀霜站在角落:“我知道你当时根本没输。先生,你是不是该和我说说,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钟煜敛起笑,低下头的样子很疏冷,面色也不大好看。角落里,他的影子笼罩住了沈怀霜,墙壁上徒留青年大狼似的马尾,劲瘦的腰身,他又挡住了道人的身躯。钟煜偏过头,垂下了眸子,他身后的发带也垂了下来,颦眉道:“我一直没问你,你是怎么回来的?这事我一直怕你不想说,所以没来得及问过你。你是故意躲了三年,还是又抱着别的目的回来?”沈怀霜抬起头,对视回去,他伸出手,摁在钟煜眉心上,揉了两下,把钟煜眉心的褶皱揉平了。钟煜望着揉了揉自己眉心的手,松了口气道:“这回你可以告诉我了?”沈怀霜挪开手,对钟煜道:“之前你进过我神府,你一定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其实之前,很多话我无法破除禁制告诉你,当时我告诉你要修无情道那次,也是强行破除禁制说的。”钟煜眉心皱了起来:“怪不得你当时破除禁制疼成那样。”说着,沈怀霜嘴上捂了双手,压下去,越捂越紧。钟煜又道:“那你别说了。先生。”沈怀霜哑然失笑,伸出手,握过钟煜的手腕,开口道:“现在说已经不要紧了。我当时确实是在飞升之际见的你。眼下我可以告诉你,不管经历了什么,我还是为你留下了。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我自己也是一样的,有时候不是也不开窍,总要你等我开窍。”钟煜低下头,那双眸子里沉色退却,好像chao汐之后,水底落满星光。沈怀霜侧头在钟煜面颊上吻了一下,落下吻很轻,也很珍重。钟煜慢慢对自己道:“你是为了我留下的。”沈怀霜道:“要说事情因果轮回,你可能还是要去找崐仑的那只橘猫。剩下的细节我没办法给你解答,我们可以找到他,让他告诉你。”这话好像是沈怀霜特地说给钟煜听的,钟煜还在分神,好像没听清这话,他眉心皱起的时候,又被沈怀霜揉平。沈怀霜又问:“又在想什么?”钟煜困顿答:“我不该对你生疑,但先生你会喜欢我多久,你会一直这样对我么?我愿意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给你,可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你又把我抛下?”沈怀霜望着钟煜的眼睛,他捧住了钟煜的手,摁在自己面颊上。钟煜望着那双清明的眼睛,觉得浑身上下的温度都被那双手点燃了,他好像不会再有别的反应。可他又像尝到糖的孩子,甜味后知后觉入了嘴中。“子渊。”沈怀霜像给困惑已久的学生做出了解答,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十分清晰,书房内,四时的花灯燃烧着,烛火晃动时,像在他们身上晃过了摇曳的灯光。“就像你喜欢我一样,我也很喜欢你。”“我说过死生不离,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你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你值得被爱护、被喜欢,还有世上最好的东西。”“沈怀霜,我运气怎么那么好呢?”钟煜又贴着沈怀霜的耳畔道,他的声音因为心跳而加速、颤抖,好像再不能克制,“怎么就遇到你了。”话落,沈怀霜朝后倒退了三步,他身上又被钟煜压紧,靠着墙壁,贴在狭小的角落里。他觉得今天就顾着和钟煜学说喜欢和拥抱了,这件事他今天不知道重复了多少回,就好像他在教不会走路的孩子,一路扶着他从地上跌跌撞撞地起来,再让他继续往前走。他们挤在狭小的角落里,胸膛互相贴着对方疯狂跳动的心。沈怀霜明明也是修道百年的人了,钟煜少说年纪也不小了,绕回情爱这件事上,他们好像都回到了少年时。书房内,四时的花灯摇晃烛光。呼吸声在耳畔不断放大,沈怀霜身上压着的胸膛在拼命地跳动,好像钟煜身上总是有燃不完的烈火,足以融化世间所有的东西。沈怀霜反抱住钟煜的背,其实钟煜从来都是这个样子,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变。他很喜欢钟煜身上的少年气,还有他的肆意、执着、专一,连同他的忧虑、他的伤口都全盘接纳。从玄清门回到这里对沈怀霜来说就像一场豪赌。他坐在赌桌上,推动了自己手里所有的筹码。他发现,在尤其想要的东西面前,哪怕在高山上那么多年,他也会生出强烈的念想。他师父元白道人爱护他,曾给他题词。明月净松林,千峰同一色。可元白道人在临终前也说过:“怀霜,终此一生,无情道并非断情。见天地苍生,染尘世而忘情,才是大道。你不去触碰这万千世间,得了的道不是真正的大道。”这问题困扰了沈怀霜很久。他飞升前总是会回顾前半生,哪怕他在师父故去后一直在尘世里走,他觉得自己心口总是封存的。他帮人猎妖,替人解决修真瓶颈,收门徒,讲授大道,始终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直到他来到大赵,来了钟煜身边,那样东西在与钟煜触碰后,如尘烟般消散。于是,他入了世,回到这滚滚红尘之中。沈怀霜很清楚,哪怕飞升境界,又有什么意思。所谓无情道,兜转百年,竟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