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
她不想回答了,这道题,她不会。
她选择放弃。
林染低垂着头,她开始将房间里四处丢放的衣物整理。
这是她的裙子,出发前在一家店里被邓西城选中的,他亲了下她的额头,然后说,姑娘穿得好像从画儿里面走出来一样。这是她的项链,半年前她生日的夜晚被邓西城抱着,然后挂在脖子上,他的吻落在颈处,浅淡的香味随着搏动熏染了她一身。这是她的腕表,一年前她表带慌乱中被人扯断,割了她一手腕的鲜血,邓西城一言不发地帮她消毒包扎,待结的痂落了,他送了这条墨绿底色的腕表,帮她遮掩了些许难堪。
林染低垂着头,沉默着,理着那些四处丢放的衣物。她笑的时候眼角的细纹,撅嘴的时候鼓起的腮帮,难过的时候头顶上落寞的那个旋,卷啊卷,转啊转,似漩涡,难以脱逃。
欢乐的,无奈的,辛酸的,痛苦的,无法自已的,都是她的,一个人的。
邓西城莫名地觉得心烦意躁了,他曾经设想了那么多的情绪,或许她应该知道的,或许她不应该知道的,或许她应该咆哮的,或许她应该歇斯底里的。但终究,他面前的她是沉默的。
他从时间的罅隙里面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冷静地告诉自己,不管她何等不堪而又落魄,都是他所希望见到的。
于是,他的声音从门的那头,毫无预兆着穿透过回忆的走廊,在那繁花似锦的尽头辗转反侧住流年。
他说:2010年8月30日,你流产了……在你流产的前八个小时,有一架飞机,准备从清迈起飞。当时他发了一条信息给我,他说,他想提前回国。我劝了劝他。他不听,直接定了机票飞往你的城市。
林染有条有理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的手抚上自己的手腕,腕间的肌肤已暗红如血。
一梦,你在水中我在岸上你我之间烟波淼淼。
于是,他的声音从门的那头,摇摇晃晃的,荡荡悠悠的,一片风沙浪迹间,冷冷地捻起前尘的浮沫。
他说:按照正常的行程,他应该会在2010年8月30日下午5点抵达那座机场。机场离我家十万八千里,但是我仍记得那天是晴的。6点左右,你应该会接到他的电话,他会告诉你到了,但是他不需要你接,他会说他已经在你楼下了。
但是他没告诉我……林染喃喃道,他后来再也没跟我联系了,他抛弃了我。
你住口!邓西城吼着,他的眼神此时此刻应该是那种歹毒的恶狠的,令人无法直视的,与他企图维持住的伪装的顾来特有的那种温柔截然不同吧。
看吧,林染你看吧,看到了吗,这就是他本人,这不是顾来的替代品,这就是邓西城。
林染的下巴被邓西城一把擒住,他就这么紧紧擒住她的下巴,他说:他并没有抛弃你。你知道吗,他的航班,在2010年8月30日下午3点28分08秒坠在太平洋里了。他死了,已经死了十年了。
如果没有你……
如果没有你……顾来也不会死……
如果没有你……顾来也不会死……他也不会踏入这个令自己进退维谷的境地里……
二梦,你在山脚我在云端你我之间暮霭沉沉。
他就这么擒住她的下巴,在她眸子里的残念里抓住不甘的恼意。她将他的手从她的身上掰开,一只一只的掰,掰得他那么满目狰狞,但终究还是掰开了。她向他笑了笑,腐蚀了记忆,掳走了梦境,让他眼前蒙上一层朦胧的清明。她那滴滴泪,从他的身边光明正大地顺着脸颊流走,优雅地降落在chaoshi的衣袂上。
她说:你骗我。
她说:你骗我。顾来是个骗子,你也是个骗子。
她说:他没有死,你骗我。
她推搡着邓西城那魁梧的身形,却像是推搡着了无生机的空气,他的身子那么硬那么软,他的声音那么柔那么刚,他的举手投足那么体贴那么恶劣。
顾来并没有死,他只是,他只是走了,他只是不要她了,他还在,只是不要她了。
然后邓西城被她硬生生地压在墙上,他说:我骗你?!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失去我哥,我也不会……
向来都是他在耍无赖,向来都是他在忽悠她,为何,始作俑者的他就不能放下。抑或是,他已经可以承受这个局面。如果更糟糕,如果舍弃之后他跌入阿鼻地狱,他会不会懊悔他做出的决定?得到的时候太痛苦,失去的时候太痛苦,甚至连过程也如此的痛苦。
所以,恋恋不舍的人是他。所以,他不会潸然泪下。
林染睇着他,睇着邓西城,他有如顾来一般深邃的丹凤眼,倒影着她的瞳孔琥珀色,眉尾几乎入鬓,眼尾并没有那么一颗泪痣,鼻梁高挺,再平视就是上带大v字形沟的薄唇,那唇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他告诉她,原来她应该醒来了。
她所有的梦,荒唐的大雨倾盆她站在水洼里面难以自拔的梦,太用力想念着那背影被揉皱然后被雨染得一手模糊墨色的梦,不顾告诫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