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短信提醒银行卡到账,沉香给自己留下100的饭钱,剩下的2400全部转给刘彦昌。
催账的电话终于可以消停了,沉香没理刘彦昌十几通未接,手机揣进兜里,书整整齐齐地塞进包里,他跟家长道了声谢,起身告辞。
一周五天,他每天挤出4个小时,两个小时做家教,两个小时用在路上。
学校离家教其实不算远,公交转两站,来回不到10块,沉香为了省路费,都是骑单车通行。
背着书包下楼,沉香发现小区门口的桃花开了,原来已经到了春天。粉嫩嫩的桃花,还未完全张开,枝叶零零散散地泛着绿。
沉香折下一片绿得发亮的叶子,夹在手机壳后边,他骑着单车,三下两下拐进大路。
好似终于得空喘息,沉香嗅到春天的味道,也或许是自由的味道。他用力踩了两下脚蹬,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路牌上显示海滨公园。他算好了时间,要到这里练一会儿滑板,这是他大学匆忙无趣生活中的唯一消遣。
他疲于打工,疲于还债,从没在学校Cao场上跟好友肆意奔跑,挥洒汗水,他也羡慕勾肩搭背的玩闹,也想什么都不考虑,只专注于一场球赛的成败。
这里就是他的球场。
淡蓝色的天空像一块虚假的布,眼前是波光粼粼的海,空气因视线变得chaoshi。
沉香轻车熟路地将单车停在观景亭旁,小心地拆下别在后座的滑板。是上周才攒钱买的。他压低头上的遮阳帽,一脚踩在滑板上,一蹬,像鸟一样,溜出去几米远。
今天学一下双翘,沉香是这样想的,如果一小时能学会就更好了。
双脚压板,抬脚,起跳,沉香失去重心,向前踉跄一下。他调整呼吸,又试一次,仍是失败。半小时后,沉香想,或许不是因为姿势的问题,他摘下背包,把失误原因推在背包上。教学视频的步骤全在脑子里,沉香调整呼吸,循着记忆中的教学,抬脚,重心前移,起跳——视线里出现一个人,沉香生怕撞着他,起跳的时机晚了,他收不回脚,连人带滑板要冲进花坛里。
“小心点。”
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胳膊,沉香借力停下脚步,滑板飞出去了,好在人没倒。
那只手抓得用力,冲锋衣外套被拽出褶皱,沉香心率未齐,站稳身子后先低头道歉。
那只手还抓在自己身上,似乎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沉香生怕这人讹钱,他全身上下可只有100块了。
真要讹钱改怎么办,他也不该负全责,是这人先突然出现,吓得他险些摔倒。不过他没摔着,是这人把自己拉住了对了,刚才还没说谢谢。
该怎么说谢谢,手还抓在他身上,像怕他一会儿肇事逃逸。
沉香的视线顺着那双手上移,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人的脸上。
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糅合三分英气,那双眼睛正饶有趣味地盯着他。
沉香匆匆撇开视线。耳朵红了。
然后他听到一声笑,这人松开手,说:“不好意思。”
语气里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意思。不像道歉,像揶揄。迎着目光,沉香下意识说了心里话:“我没钱。”
气氛静了一秒,沉香回过神,有些尴尬地看向一旁,别扭地补了句:“没关系。”
“我知道。”男人坏心思地揪着沉香的尴尬不放。他又笑了,指了指沉香自行车牌上的校徽,“还是学生吧,那确实没钱。”
“这么紧张,你缺钱吗?”男人又问。
沉香立刻否认,“没有。”
他慌乱地逃离,去捡落在草丛里的滑板。
身后人静静地盯了他一会,沉香能感觉到那抹视线,他把滑板收好,立在腿侧。
男人说话了:“愿意去酒吧打工吗,时薪100,晚上6-8点,我接你上下班。”
沉香怀疑地看着他,滑板一歪,倒在地上,顺着坡跑了。
被男人一脚踩上,他问:“不信我吗?”
“为什么找我?”沉香低头看踩在滑板上的黑色皮鞋,喉咙滚了滚。
“因为你像我外甥。”
“什么?”
“只是开个玩笑,”男人耸耸肩笑了,沉香却莫名觉得这个笑有些悲伤。
然后他听见男人说:“我没有外甥。”
沉香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或许可以说没关系,他也没有妈妈。
碍于两人只是初次见面,沉香最终选择了沉默。
“我姓杨。”杨戬说。
“沉香。”礼尚往来,沉香说。
杨戬点头,目光淡淡的,轻声重复了一遍“沉香”这个名字。
两人加了微信,杨戬给沉香发了5000元转账。沉香被突然弹出的巨款吓了一跳,倏地抬头看他。
杨戬解释:“酒吧,有正经收入,也有不正经收入。你不想可以不收。”
“如果收了,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