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胸腔,声带嘶哑,一次都不敢回头。
就像他克制想像一向端庄文秀的姐姐的遭遇,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给予了他生路。
他害怕一回头就会看见那张秀丽的脸颊流泪的模样,那么自己绝对会忍不住冲上去跟那群畜牲拼命,去撕咬他们的皮肉。
用他手、他的脚、他的牙齿、他的骨头!不计代价!
可他的命一文不值,所以他必须得活着,他要到汝南去,去找武林颖家。
…颖家的家主换人了。
晴朗的天空好端端地下起了雨。
他像只过街老鼠,不断被驱逐。
父亲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
他的膝盖跪得惨不忍睹。
谁也救不了他。
以前有父母兄弟,现在只有他自己。
“吃吧!”
可爱但不活泼的少爷大方的一摆手。
面对眼前热气腾腾的鸡肉,小环十分汗颜。
因为在大公鸡走向“成熟”道路上,他总共参与了两件事。
烧水、拔毛、没了。
见他不动,少爷有些生气,觉得自己的一番好意喂了狗,白皙的面皮一点点涨红,“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即使再装得少年老成,他终究依然是个孩子,自己的情绪还没办法做到完全掩藏,活像刚煮熟的螃蟹。
少爷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孩子,没有之一。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对我好。
“你是我的门面。”思考半响,少爷回答道。
小环不懂。
“门面就是要拿出给别人看的。”少爷一本正经道,“你是我捡回来的小厮,我得对你负责。”
我得对你负责。
要不是怕被揪耳朵,小环估计就笑出声来了。
听起来他像个爬上了主人床的丫鬟,雪白软糯的小主人拍胸脯保证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即使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懵懂无知的少爷,心机深沉的丫鬟。
仔细想想,还挺不错的。
小环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木桌是一条界限。
“少爷。”他手肘撑住桌面,身体前倾,故意凑到离少年耳廓很近的位置,那浪荡的姿势真像勾引主子的丫鬟,“你知不知道小厮是用来干什么的?”
少爷耳朵痒酥酥的,下意识躲开,不自然道,“扫地,伺候笔墨纸砚。”
“还有呢?”
“还有什么?”
“泄火。”
嘭!
滚烫的汁水迎面砸来,淋了小环一头一脸。
如同踩到尾巴的猫,少爷勃然大怒,一把掀翻了桌,“放肆!”
的确很放肆,换作以前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嘴里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龌蹉,下流。
别说是碰,就是想都不敢想。
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变了,他知道。
两年真的太久了。
他早已记不清上一次捧书晨读是什么时候了。
清晨,父母赌书泼茶,姐姐巧笑嫣然,专心描着绣样,大哥最没出息,收到心上人的信后一脸憨笑。
一切本该很好的。
可一切都不会好了,连他也跟着坏了。
坏家伙,当然会受到惩罚。
逼兀的柴房跟变坏的他是绝配,老鼠全家和他做伴,不孤单。
颖半夏,小环一开始就知道他。
颖府新鲜出炉的三少爷。
为什么会是“新鲜出炉”呢,据说是因为生母出身低微,颖家家主并不承认这个儿子,不过最近这位家主似乎是良心发现,又把儿子从犄角旮旯给提溜了出来。
乍一亮相,众人惊呼:美姿容!
连那位一开始明明嫌弃他出身的家主也开始关爱有加,一副慈父做派。
至于那个出身低微的夫人,小环想,大抵是死了。
真是越想越也有意思,世上没有绝对的偶然,一切的偶然最后都是必然。
若此时,有人与小环同处一室便会发现这位平日里笨拙到甚至有些愚蠢的少年,此时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表情。
他真名当然不叫“小环”。
他姓卓,名销。
太原卓氏的“卓”,卓尔不凡的“卓”。
折戟沉沙铁未销的“销”。
就因为奸臣的一句“包藏祸心”,百年的书香门第血流成河,男贬为奴,女贬为娼。
他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怎么可能放弃。
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就算是这样了,你也不想死。”阴霾天空下,小小的少年说。
是的,他要活着——哪怕恶心得像蛆虫,令人作呕。
他是他处心积虑才抓住的“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