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履,怎么都有点违和。季祈之前就觉着该给他换个新的了。
普陀寺可以求佛珠提供刻字服务,然后自己动手串成手链,很多人都慕名而来。
负责刻字的师傅是个六旬老头,头发已经都白了,戴着个金丝边老花镜。他的手上也戴着串佛珠,但在岁月的洗礼下,更加润泽明亮。
季柏衍要求刻了个“祈”字,季祈也麻烦刻了个“衍”字。
慕名来的人多,每天刻字数都是限量的,且需要排队,虔诚者自是有耐心等待。
终于拿到刻的佛珠,付了香火钱,他们到佛前拜拜,麻烦主持开个光,而后至特定区域串起了佛珠。
季祈丈量着季柏衍的手围,挑好佛珠数量,动手串了起来。
佛珠呈铜木色泽,像是在诉说着沉稳而静谧的爱。
他们准备下山的时候遇到了要回家午休的刻字师傅,随意聊了两句,老师傅便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佛前相逢便是缘,他们没有拒绝,跟着一起去了。
他们以为可能会见到师傅的爱人,结果只看到一个挂在墙上的黑白相框,黑白照片也能看出来是位很俊美的青年。
“今年是他走的第二十年,癌症晚期,没得救。平日里跑得比我还快,比我还能扛重物的人,一下子瘦得只剩骨头。”老师傅没有避讳,可能也是时间之久让他能够云淡风轻地提起,用几句话概论其中的苦与酸,但只有老师傅知道,这二十年来他是怎么独自走过的。
老师傅说这些话的时候,习惯性地摸着手上的佛串,想必那上面也刻着他爱人的名字。
有些爱,就像这佛珠,不会随着时间而衰败,反倒愈久愈浓烈,光泽永驻。
老师傅招待他们的午饭中,竟有香蕉水饺,这让季祈很是惊讶。
他以前问过母亲,纪芸有说过是从别人那学来的。如今才知道,原来是师从普陀山的这间小瓦房。老师傅说,被他请来吃饭的山客里,很多都很钟意这道吃食,还向他问了做法。
或许数年前,纪芸和季义申也曾一起拜访过这里,一同习得了此品。
“你们若是喜欢,我也可以把大致做法告诉你们。”
“老师傅,其实这个我母亲以前就经常做给我吃过。”
老师傅领会了哈哈笑道:“所以说,世间的所有相遇都是有因果的。”
因与果,报与应,相遇生,相遇灭。
吃过饭后,季祈和季柏衍也不好久留多麻烦老师傅,便提出要回去了。
老师傅也没挽留,他把他们送到了门口下山石阶那里。
因为季祈的脚之前扭伤还没好全,季柏衍想背他下山,毕竟下山太容易重复性崴脚。季祈碍于现在人多,有点犹豫。
谁知老师傅还在后面看他们——
“要背就让他背吧。”
“之前我也不让他背来着……”说着老师傅就陷入了回忆,一脸遗憾。
后来他也背不动了。
不知怎的,季祈觉得他和季柏衍的关系老师傅已经猜到了,就像他们一下就猜到墙上照片里的那位青年与老师傅的关系一样。
有些直觉,他们共通。
季祈没再拒绝,由着季柏衍背着,再和老师傅道了别。
开车回家的路上,季祈的心情有些沉重。
季柏衍看出他的不对劲,空出手去牵他,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是无声的安慰。
“想什么呢。”
“在想死亡,”季祈望向窗外,是不停向后闪过的树,“有时候离我们很远,有时候又觉得很近。”
季柏衍静静地听着。
“我以前其实有过不如一了百了的念头,那也是解脱。”季柏衍微微握紧了季祈的手。
“可现在我又有点害怕了,害怕死亡,害怕分别。”
“但人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也无人知道他曾存在过的时候。”季柏衍说道,“那位先生永远活在了老师傅的心里,是另一种重生。”
逝去的人永生在了世间那一寸寸蚀骨的思念里。
季祈沉默了不知多久才说道:“我们以后常去看看老师傅吧。”
“好。”
季祈过年这几天在老家待得很是惬意,白天可以无所事事地在院子里晒太阳,晚上可以去江边捉蛐蛐玩烟花。
拿在手上的烟花可以写成各种,他和季柏衍写着对方的名字。烟花洵烂,真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瞬间,好像幸福就可以从此贮存。
不知道这几天是因为吃东西吃太热了还是怎的,季祈有点牙痛,大概率是发炎了。
他之前拔过一边智齿,但另一边一直没长出来,最近貌似有点要出头的迹象。
种种原因叠加,季祈吃饭都有点受折磨,但老家附近没什么口腔诊所,只能等到时候开工回去后再去看看。
偏偏春节又是聚会高峰期,各种同学聚会袭来。
其实季祈和高中同学也很多年没聚了,季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