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的保镖实在不敢拦这屋子里真正的少爷,将功补过地硬拉着少爷离开后,我能感觉到父亲再次看向我的眼神,变得更加的犀利与冷漠。
我想,要是在这种时候,我还继续装疯卖傻的话,可能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怎么可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掉?
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穿着睡衣满脸迷茫的小少爷就这么站在了书房的门口,对倒在地上狼狈不堪,满背是血的我持以嫌恶的脸色并后退了一步。
我手臂上的子弹到现在还没有取出来,背后又全是血,脸上的指印清晰可见,像是任何电影中潦倒失败的炮灰啰啰,即将迎来自己的死亡结局。
不多时,他朝门外的剩余保镖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神,即将走出书房之际,我的脑子在那一刻的运转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说不清是演技过头还是生理反应,我涕泗横流,宛若这世上最低贱的劣犬手舞足蹈;
我可能会死!!!
但可惜的是,现在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又一滴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被我父亲精准地踩点,那眼里的神情愈发微妙,捏着我的脸时,像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你看,连找父亲哭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最后,要来拉我走的人被我父亲给用手挥退了。
冥冥之中,一切不理解的话串联起来,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也隐隐间猜到了我父亲口中那个所谓的故人是谁。
“明明是我的儿子,为什么会和他这么像呢?”
最重要的,我还没有证明给这个男人看。
闻言,父亲打断我,“这句话,你适合同你爷爷去说,而不是我。”
会明白,在像我父亲这种早年玩枪都玩出茧子、数不清经历了多少次枪林弹雨的人面前,光是凭借看一眼伤口的程度,就能知道是近距离射击还是远程枪伤。
“爸爸?”
依托着父亲仍旧抬着我下巴的手,我垂下头,像是可怜兮兮的小动物一样轻轻蹭着,又像是某种暗示,我甚至不惜伸出舌头张开嘴,一点一点地舔舐吸吮着离我最方便的大拇指。
我的求生欲在这一刻爆发到了最高预警,所以我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身体的再一次跌倒,总算让我赶在最后一秒抓住了那个男人的裤脚,我毫无尊严,也毫无体面,只为企图用一切手段去激活我和他之间单薄到几乎没有的父子之情,只为我可以继续活着。
只是照常伺候完姨太太们的下午茶,竟发觉平时闹腾的公子少爷们竟都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事情真的结束了吗?
“要不我现在就送你去戏班子里唱戏吧?”这还是某种意义上,父亲的第一次夸我,“虽然手段稚嫩了点,但演的确实不错。”
我还没有拿到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出人头地,还没有把这里所有看不起我的人踩在脚下
“你今天的表现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他这么跟我说。
就在我还没有理解透彻这句话是何意思时,上一秒我还舔着的手,下一秒就毫不留情地化作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脸上,瞬间将我打趴在地。
我在他最喜欢的儿子面前,打破了他的慈父形象,他气急败坏,他可能会直接处理掉我!
“谁让你来这的?出去!”父亲的失控与呵斥,难得显现出他在此刻被小儿子撞破自己另一面的恼羞成怒。
一个星期后,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依旧做着家里的‘高级仆人’,安排着家里的保姆司机各司其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
寒意逐渐侵进心口,我直觉有什么东西乱了套,如果未来的我能穿越到现在这个节点的话,想必他一定会拼尽全力来阻止我今时今刻一切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愚蠢行径。
“爸爸爸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但父亲只是蹲下身看着我,还屈尊降贵地为我理了理被冷汗打湿的头发,我心有余悸,却一动也不敢动。
“爸爸,你们在做什么?”
我识相地退了一步,化狡辩于动之以情的借口,诚恳道,“爸爸,我只是想要你多在意我一点而已”
而身体的移动更是牵扯起我后背的伤口,我疼得连面庞都变得扭曲,竟还能有闲工夫去注意到下一秒突然闯到书房的某人——
我不会看错的,我也不会猜错的
我的嗓子眼突然被提到了心口,还不清楚自己即将对‘恨屋及乌’这个词掌握更深刻的见解。
可我不能死,我也绝对不能死!
所以是我的悲惨唤起了对方的怜悯之心吗?
直到我端着盘子经过楼梯的转角,突如其来的黑影让我反应不及,直直地将我踹下楼梯后,那些隐匿在角落藏起来
最后,父亲的离开以及保镖的撤场,让我如同死里逃生般地松了一口气。
以至于很多时候,在这人面前,我的那些肮脏阴暗的心思,都犹如透明似的,根本无处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