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的灯光打在女人身上，照亮她形单影只的背影，苏螭望了她一眼，低头将钱放进收银柜。
苏螭说道：“你害怕的话……”
女人吃泡面的时候很是小心，汤汁溅出一点点也要用纸巾仔细擦干净桌面，她将面底的汤汁一口不落得喝了个精光，然后舔舔嘴唇，动手将塑料碗捏扁后扔进垃圾桶，就连离开时都不忘把自己坐过的椅子摆正，这才站起身往店门口走去。
整个便利超市充斥着方便面强劲有力的香味，苏螭吸了吸鼻子，微微皱眉，她转头看向长椅上躺着的小笼，手里捏了个纸团，悄悄扔向她脑袋。
普通人半夜遇到这种事，有几个能像她这么淡定？
通往楼顶天台的小门已经被打开，苏螭跑出去，在天色渐明的楼顶找到了那个身穿红裙的落魄女人。
小笼哭丧着脸答道：“刚才就醒了。”
苏螭想了想，将收银台锁好，转头要去叫醒小笼，谁知她刚转身，小笼那个白花花的脑袋已经伸到自己面前，下一秒，自己就被这个刚刚睡醒的女孩紧紧搂住。
“如果真想死，她就不会给我机会阻止她了。”被忽然醒过来的小笼打了岔，苏螭差点忘记自己锁好收银柜的意图，她言辞虽然冷漠，还是拔了钥匙急匆匆往门外跑。
“哦，谢谢你的面。”长发女人往外走，蓦地又退回一步，苍白的脸上两只眼直勾勾看向苏螭，“谢谢你让我做了个饱死鬼。”
苏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女人话里的意思。
谁知小笼恰在此时转了个身，纸团落空，从椅子上弹动着落到地上。
长发女人点点头，半晌却没有动作。
小笼不答反问，狡猾的像只千年老狐狸，“你不也知道吗？”
苏螭身体后仰，撑臂推开小笼的脸后，冷冷问道：“你醒了多久？”
柜台前，阴沉沉地将食物放在桌子上。
路过收银台的时候，长发女人闷声问道：“请问这栋楼的楼顶要怎么上去？”
“好吓人啊啊啊苏螭我好害怕！”小笼紧抱住苏螭，声音拉得又紧又尖，刺得苏螭耳膜生疼。
“谢谢。”长发女人点点头，捧着方便面走到超市角落，当真接了热水撒了调料包，等待面熟。
苏螭冷静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人？”
苏螭把一切都看在眼底——看来这是一个教养良好尽量不给人添麻烦的人。
苏螭也不催她。
便利超市沿街的玻璃窗后是一长排板桌和高脚凳，长发女人坐在其中一张凳子上，安安静静等了五分钟，这才揭开盖子，唏哩咕噜地吃起了泡面。
苏螭心里疑惑，嘴上答道：“我不知道。”
苏螭替她结账，言语简洁利索，“客人，三块五。”
“我没有钱。”女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和她的人一样有气无力，“对不起，我没有钱，但是我很饿。”
苏螭看了眼玻璃门外蒙昧的天色，又看了眼监控视频上的时间，店门外的古怪女人已经拐进旁边大厦的入口，眨眼没了身影。
“还不去追吗？”小笼敲了敲桌子，一脸置身事外的表情，却又善意提醒道：“如果现在不去把她追回来，说不定真的就要变成恶鬼了。”
她们俩追出超市，相继跑进大厦的入口，值班的警卫室里鼾声雷动，苏螭拐进楼梯间，底楼的三部电梯有一部已经升到五楼，苏螭和小笼赶紧跑进另外一部电梯，直接摁了顶楼。
苏螭无语，再不打算叫醒这个没心没肺的人。
可千万不要死啊。
苏螭顿时无话可说。
“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这就是你半夜看店的代价嘛。”小笼笑嘻嘻说着风凉话，脚下却不忘紧跟苏螭，同她一起跑出去。
电梯很快到达顶楼，隔壁的电梯自然比她们早到，苏螭想也不想，转身跑进楼梯间，在黑暗狭窄的楼道里噔噔往上跑。
应该说，普通人半夜遇到这种事，有几个是能像她们俩这么淡定的。
苏螭盯着小笼，神情严肃，半晌不说话。
女人的一条腿已经架在了天台石栏上，听到身后的动静，她立即回过头来。
她以为小笼是因为害怕才装睡，不想小笼立即扭过头来，一扫之前的胆怯懦弱，一脸恶作剧得逞地笑道：“她只是个人，我为什么要害怕？”
苏螭想了想，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零钱，放在桌子上，说道：“那边有热水，你可以去那里泡。”
女人推门往外走的时候似是被门上的风铃吸引，她站在门下仰起脖子朝上望，苍白如纸的一张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但是这种笑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她马上又低下死气沉沉的脑袋，拖曳着瘦瘦的两条小腿，离开便利超市。
小笼挠挠后脑勺，小心问道：“生气啦？我和你开玩笑的，其实我一点也不害怕！”
“喂！”追上来后被苏螭的后脑勺撞到鼻梁的小笼捂着鼻子着急唤道：“你不要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