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候车室里的广播就开始吹促我们上车,我随着人流上了火车,再过十多个小时,我就在千里之外的老家了。我身上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自然的不怕贼惦记,觉得有些疲倦,吃了一点东西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起来。尽管时常醒来,却觉得也休息的很好,因为这一宿没有噩梦的打扰。
秦巴乃典型的丘陵地貌特征,一个个村庄、乡镇、县城基本是箕踞在起伏的山坡沟落里。然而这石门村却是一个难得的小平原,它的海拔比方圆十里的村子都高,站在村子的边上可以俯视四周其他的村落,站在伏龙山上又可以俯视整个石门村。
而北面的伏龙山脉却如同没有被拦腰削断完,留了一点点如同椅子的靠背把个村子半包围了起来。以前只有南面有一条石梯子通往村内,如今村里的人又在东面修了一条盘旋的公路通了上去。
在乡下,他老人家有一大批的崇拜者。我小时候听他老人家说过,他所行的这一套叫着什么“祝由术”,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以前他老人家说起的时候,见到我不屑的神态时,还吹嘘什么这种医术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学到的,想要成为传人还得需要师傅的多项考核。那时候我对这个不感兴趣,自然也没有细问。
我从小就爱做梦,天南海北的神游,每天晚上大半的时间都在陪周公他老人家,但是那些梦大多是些寻常的梦,并不似最近那么多的噩梦缠身。
凌晨六点我就下了火车,我又坐上一辆公交车往老家赶去。乡音越来越浓郁,家越来越近。
祖父养的大黄狗老远就跑过来迎接我,院子里面不少的人招呼我的归来,见到父母亲,我问他们电话怎么打不通,他们说乡下信号差。我看到我的一个姑姑两个叔叔和家人都来了,左邻右舍的也来凑热闹,把一个农家小院子挤的满满的。
我的祖母已经去世三年了,这个老头一个人住在乡下的老宅里面,挨着一个同族的亲戚住,父亲暗地里给这个亲戚钱财,意思是多照顾祖父。养儿防老,这是最通俗的道理,但父母却从来没有提及过让他来一起住的意思。想来祖父也同样的不愿意,住在一起简直是鸡同鸭讲,沟通上就是个大问题。
那时候,老人已经是瘦骨如柴了,基本上脱了五形,神色萎靡。问他什么原因也不说,也不告诉个哪痛哪痒的,又死活不去医院,让家人急得团团转,想到总不能这样的让他等死!老人刚过
坐了半个多小时,喝了一杯开水后我告别刘奶奶,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出了县城向祖父住的老家那地方行驶去。车开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后我就到了老家村子大山的脚下,下了车我坐船过了一条大河,又爬了半个多小时的石条梯子,才到了老家——一个叫石门村的小村庄。
祖父的其他三个子女我的叔叔姑姑们也是这个意思,不愿意和他同住。我想着他从前背着我在山里走,采最红的野桃子给我吃,不厌其烦的给我讲解药性和用途,为了我的无理要求不惜用宝贝烟杆去捅螃蟹的洞……最近几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而我,明明知道,却也难得回去探望他,我在繁华的大都市里逍遥,很少想着他的枯寂与疾病。
石门村所处的位置很奇特,简单点的说,它就如同一座高耸的大山被拦腰削断后,然后把一个村子建立在上面,村子三面悬崖陡峭,听老人们说解放前的时候进出极不方便。
回忆让我的眼睛湿润了,正难过的时候。程思泯打来电话问我家里的情况,又问需不需要他帮忙,我谢了他的好意,挂了电话后一看时间,马上就要到五点了。
早上这里的空气很好,汽车在小县城里穿梭,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家——大巴山下面的一个小县城。因为出门急忘了带钥匙,爸妈电话也打不通,我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开门,这时候隔壁的刘奶奶出来说我家里没人,父母都回乡下老家看我祖父去了,说完后又让我去她家里坐坐。于是我来到刘奶奶家坐下歇息,老人给我端来开水,又喋喋不休的东拉西扯的说着,这其中说到我祖父可能病得不轻,连我在南边沿海城市的姐姐也要回来了。
部分人却不会这么想。比如说“九龙水”,在我的记忆里他也不知道为别人做过多少次,每次那些人喝了总是说“哎呀,真没有了,化掉了化掉了……”然后欢天喜地的走了。
打完招呼后大家坐在几把长条凳子上继续的谈论着事情,母亲打了一盆热水喊我过去洗脸,说祖父刚睡了等会再去看他。又说父亲和亲戚们在商量祖父的事情,说老人永远这样顽固,到现在了还不同意大家带他去城里看病,大家正在商量对策看怎么办才好。
我的父亲在镇政府上班,母亲在县里税务局谋职,也算是知识分子。对祖父的这一套自然的不屑,每次一争论,往往是不欢而散。幸亏他老人家一直住在乡下,我父母住在城市里面,大家相处的日子少,也就相安无事。
我问母亲祖父到底得了什么病,母亲也回答不上来,说老人半年前精神都特别的好,还在为别人看病,后来慢慢的消瘦起来,直到一个月前下不了床的时候,同族的亲戚急忙捎信喊我父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