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声嘶哑的呜咽。
这声音似乎埋在沙土里千年万年,沙哑得不像任何人类的言语。
武冈一听就耳朵痒得厉害,恨不得一把捏碎这人该死的头颅——
反正他看上去有上百岁,骨头应该如同朽木。
但这人偏偏死不成,还要由他好好照料,吃喝拉撒都得管。此刻他更是恨得牙痒,索性撇下那个向来神叨叨的酸儒,寻了个清静的阴凉处坐下。
柳文翕垂睫静静听着,等悠长的呜咽消停下来,这才敛了笑道:
“您这又是何苦呢?都落得这种地步了,还念着侄儿的错处不放。可我如此,为的可是全族啊!”
“师叔难道忘了不成?我术师一族延绵百年,曾比肩神明,何等荣光!如今却只能苟活在阴暗里被人嫌恶,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呢?”
“是世间千万的人心啊!”
他的嘴角扭出个古怪的微笑,朝老人的头顶俯下身来,柔声道:“……师叔却企图认他们为主人,当一只被人牵在手里的看门狗!当真笑死人了!”
呵呵笑声里,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好像老人黝黑的面孔此时无比滑稽,尽管那张脸上始终没有丝毫松动,须发也不曾摇晃一下。
时间仿佛在他身上静止了。
笑够了,柳文翕擦着眼泪拿出怀中的白瓷瓶,在阳光下细细欣赏着,欢快道:
“幸好还有我!师叔,我会是术师一族最后一线希望!只要用这个……它就能找到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话音未落,白瓷瓶“啪”一声摔在地上,暗红的沙粒从碎片中溢出,逐渐扭动起来,伸出无数个触角争相爬向椅子上的老人。
“您看到了吗?今日在皇宫里,它们也是如此兴奋!因为这些养在您身体里的蛊虫,终于嗅到了相同的味道啊!”
柳文翕笑容无比灿烂,露出一口整洁的牙齿,“这是属于术师一族,最古老的咒术的味道啊!”
秀目中的邪恶一闪而过,“您怎么没告诉我呢?金家嫡系里,分明还有人活着啊!就在那里,活生生的!”
朱红色的触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顺着老人血污的衣衫延伸,最后从耳鼻口目中争相涌进,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能让它们饱餐一顿。
青衫微动,浓密的睫毛渐渐合拢。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天,在雪原里迎接死亡的那个黑暗日子————
骏马白鬃,是划破天边的长嘶将他从死神的獠牙下拖回。
此刻虽无马鸣,可分明有什么在耳边轻呼。喃喃几声,足够令人重获新生。
他抬头张开双手,虔诚的仿佛面前伫立着永恒的神明。
随着蛊虫的涌入,老人面露痛苦,喉咙里嗬嗬作响。
而这无力的愤怒如同蚍蜉撼树——他的手脚乃至肢体都牢牢锁在这把铁铸的椅子上。
日子久了,人也成为这把椅子的一部分,不生不死,连血肉都是冰凉的。
……
……
一阵寒风穿林而过,叶萩不自觉裹紧身上薄衫,抬头望着熟悉的宫墙吞了吞口水。
谁能想到上次还是一副梁上君子的做派,如今居然也能堂而皇之走大门了!
不过这里还是如往日安静,悠悠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巡守的金甲护卫也不多不少,见了长亭只躬身行礼,随即列队远去。
这一路绕的全是些陌生的路线,移步换景,比起御花园少了几分繁盛,多了几分清雅。相比起来疏水台云烟围绕,却好似梦境一般缥缈。
叶萩心下疑惑,捏着裙角赶上前道:“长亭……大哥,咱们这是去哪里?难道不是疏水台吗?”
长亭墨发简单束起,脖颈纹丝不动,声音却稳稳传来:“殿下在书房,疏水台只是修沐之所。”
听得“修沐”二字,叶萩顿时面上滚烫,大脑朦胧一片,都是那日水雾中的惊鸿一瞥,不由用手抚了抚脸保持镇静。只听前面又传来一句,“以后叫我长亭便是。”
叶萩张张嘴,还是将“长亭”二字吞了回去。
眼前的人光背影就肃杀凛然,如此称呼……实在太亲昵了。正想着,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孩童声音:“长亭大哥!”
月白衣衫的小童正站在不远处的阶上招手,惹得身旁的侍女急忙低声提醒。那小童却甩开侍女的手跳过来,像只活泼的小兔子。
“他们说皇兄在忙,还埋怨我吵闹!长亭大哥,你带我进去吧!”
小童抬起白嫩的小脸笑道,一转头突然神色大变,瞠目结舌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叶萩歪歪脑袋,从长亭身后露出双狡黠的眸子,小童更加惊慌失措起来,扭头问长亭:“是皇兄叫她来的?”
长亭微微欠身:“是殿下的口谕。”
小童手指僵直,这下彻底没了声,鼓着腮帮子恨恨看她一眼。
百里荣这些日子也听得一些宫中传闻,都是关于这萧国公主如何姿容媚国。
“这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