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千矶坪。千矶坪在桐庐山西麓,形似一座被削去山头的山体,山顶宽阔平整,足有千丈方圆。此时千矶坪上人头攒动,上千名散修聚集在这里,争夺唯二的进入灵山宗供奉堂的名额。这些散修中真正有资格应募的只有两百人左右,其余是前来看热闹的,但即便如此,录取比例也低到了百中取一的地步。“简直跟公考一样啊!”面对竞争如此激烈的场面,李铮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叹。看来不论是凡俗还是修仙,人生的尽头都是公务员。千矶坪北侧有一棵高大的古树,枝繁叶茂,冠盖如伞,树下站着三名修士。左首边是一名容貌俏丽,正当妙龄的黄衫女子,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李铮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娘儿……这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初头,修为竟然已经到了炼气七层。金煞岛百年来最年轻的炼气七层是元仲刚,都四十多岁了,不能比呀,真是不能比。”居中的是个年长的修士,五官端正,高冠博带,身穿一袭灰袍,李铮以望气术观察,竟然看不出对方的修为。年长修士并没有使用敛息术,李铮可以看到他身体周围有灵气散逸,但却是雾蒙蒙一片,看不真切。这说明此人的修为至少高出他一个大境界。“筑基修士!”李铮心中一动,他听黄洪山讲过,东洲宗门等级分明,道袍的颜色大多与修为关联。炼气境修士一般穿绿、青、蓝、红等鲜亮颜色的道袍,筑基修士则相对素净,如灰、白、黑,金丹境修士地位尊崇,多着绛紫、明黄两色。以上规定并非强制,比如在场的散修穿什么颜色的都有,但宗门在这方面要规矩得多,而且越是大的宗门,这方面越是讲究。两相印证,年长修士必是筑基境无疑。站在右边的是一个面相刚毅的大汉,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神态从容,手里拿着一块乌黑发亮,不知是什么妖兽的鳞片在细细把玩。又一个筑基修士。李铮心道:“果然是大宗门,随随便便就派出两名筑基修士。”在场的散修虽多,但没一个是筑基境修为。这倒不是因为散修就不可能筑基,而是灵山宗此次招募开出的条件,对普通散修来说是极好的,但对筑基修士来说就不太够了……得加钱。筑基境修士完全可以直接跟灵山宗谈条件,或者担任客卿,大可不必参与这种“低级”选拔。“看,那不是供奉堂的楚洪吗?他也来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楚洪是供奉堂分堂的堂主,就是他要招人啊。”“听说此人颇为严厉,在他手底下当职恐怕不易。”“嘿嘿,你就别cao那份闲心了,先想办法通过选拔吧……”不远处两名修士低声议论着,李铮注意到他们谈论的对象正是那名大汉。“诸位……”年长修士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高声道:“敝人赵仁礼,相信各位已经清楚招募条件,请有意者上前来。”
一众散修相互看看,渐渐地有人走出来,接着是更多人,李铮也随着人流聚集到大树跟前。待众人站定,赵仁礼点头道:“请各位不要使用敛息术,待我查看修为,选中之人请离场。”说罢他双目如电,扫过众人,目光在一名灰袍汉子身上停留一瞬,忽然抬起手来,指尖发出一道银光,正中灰袍汉子胸口。灰袍汉子神色一黯,默默走到场边。赵仁礼屈指连弹,很快便淘汰出二十几个人。这些人本来是炼气中期的修为,不甘心失去资格,心存侥幸前来参选,结果第一轮就被筛掉了。当赵仁礼的目光看到李铮时,微微皱眉,转头与名叫楚洪的大汉低声交谈两句,接着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别处。看来自己是过关了,李铮松了口气,闲着无事,也运起望气术看了一圈,发现留在场上的大多是炼气大成期修为,还有两人是炼气巅峰。赵仁礼查看完毕,收回目光,对身旁的黄衫女子点了点头。黄衫女子上前两步,颔首道:“诸位道友,小女子修炼了一项法术,名为窥骨术,不但可看出真实岁龄,是否有大伤也能道出一二。如有疏漏,还请各位道友海涵。”她嘴上说的谦虚,但神情却是冷静异常,显然对自己这门法术非常有信心。此话一出,不少人脸色都变了,很多人年龄已超过六十,抱着蒙混过关的心态来此,没想到灵山宗居然还有这一手。另外一方面,散修为了生计,经常出入险地,身上多少有伤,闻言也不由担心起来。李铮眉头一挑,心想这法术真是神奇,居然能看骨龄。算下来自己今年也有二十八岁了,在金煞岛熬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得罪了。”黄衫女子手掐法诀,嘴唇微动,目光变得清澈冷冽,仿佛冬月寒冰。“你,你……还有你!”黄衫女子指尖连点,飞出点点银光,一口气点了六十余人。被点中之人个个垂头丧气,离开队伍,忽然有一名面容丑陋的修士不服气道:“我今年才四十八岁,没有大伤,为何淘汰我?”黄衫女子先是不理他,又点了十余人之后才转过脸,淡淡道:“道友左腿曾经断过,这是旧伤,应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不过右肋折断肯定是三月之内发生过的。”“还有神藏,天目两个xue窍半开半闭,想来是练功出了岔子,建议道友回去好好养伤,下次再来。”该名修士脸上肌rou抖动,挣扎了好一阵,终于叹了口气,抱拳道:“佩服!”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千矶坪,扬长而去。经过两轮筛选,如今留下的只有百人出头,一下子只剩下一半。这时,名叫楚洪的大汉昂首阔步走到众人面前,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