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日似乎殷勤的过了头,又是擦花瓶,又是抹桌子的,原先连午睡叫起都巴不得让小黄门替,最好当值的时候没有一秒在万岁爷跟前显眼,现在好似要使劲引起注意似的,什么活都干,尽心尽力,叫人挑不出错的格外努力。
看的人觉着累的慌。
看了两日,齐璟难得闲暇有空,就找了个空当时间逮他,正巧赶在苏岁殷勤的抱了一花瓶的花布置的时候。
夏天热,小奴才穿的衣服料子不好,薄薄的贴在身上都有些斑驳的汗点,束在身上,显得人窄瘦单薄。
那花瓶看着有他半个身子大。
“怎么?莫不是乾清宫的缺还没补上?”
苏岁听见皇上的声音,忙放下东西,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回圣上,早已补上了。”
可不是早已补上,那晚打杀了小一半的人,用镇纸一压,敲章定下了。
苏岁松了口气,喜笑颜开,“是。”
揣摩圣心可真是难啊,他转过身为自己擦了把冷汗。
青石鹅卵路,仪仗铺陈。
齐璟漫步走在最前方,身后跟了一尾十数人,苏岁走在他身侧后两步,恭恭敬敬,他负手瞥了一眼,
没出息,去看个千鲤池有这么高兴,在宫里当差不是都十来年了。
十来年…
哎,齐璟又轻扫了苏岁一眼,他真的是从前初见时的那个人吗?呆呆傻傻的瞧不出一点意气的样子了。
“苏岁,”想着想着,竟就叫了他,
苏岁立马应了,“奴才在,圣上有何吩咐?”
他身上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略走近了些,进到了Yin影来,倾身听着。
这样恭敬,这样胆小。
齐璟移开了眼,忽然走快了两步,苏岁不明所以的半愣了一下。
赵樾的眼睛来回转了转,招了招手,端过奉茶宫女手上的茶托递给苏岁,小声催他,
“快去,离得近些伺候。”
苏岁来不及细想,赶紧端了过去,乖觉讨好,
“走了这么段路,圣上可要润润嗓子?”
齐璟果然接了,苏岁感激的偷偷看了眼赵樾,后者望地。
“千鲤池可好?”
这是什么问题。
苏岁还巴巴的看着齐璟手里的茶盏,正准备接呢,听得这样没头没尾的问,感觉脑袋都大了。
“宫里的每处奴才瞧着都如仙境一般,陛下要问,奴才自然觉着是顶顶好的。”
他回的滴水不漏,只是越说,总觉得这脑袋越凉,越后边越觉得心眼颤,忽然急中生智的补道,
“何况,千鲤池还是福荫之地,奴才听闻,太宗皇帝曾在此处栽种过一颗树,如今都亭亭如盖了,实乃圣地。”
“你倒是清楚。”齐璟轻轻哼了一声,不辨情绪。
苏岁把脑袋垂的更低了,讨好的笑,“陛下,奴才在这宫里头久了,这等人人盛谈的美事,奴才怎会不知。”
齐璟只把茶盏往他手中的茶托一放,语气转冷,
“那你就在此处把那颗树寻出来,没找到不许回话。”
苏岁人傻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跪到地上哑口无言的呆住了,眼睁睁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走了。
赵樾临走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苏岁懵的不行,心有戚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愁苦地转过身,这才敢抬头看。
此刻无风,千鲤池映着暖金的光芒,游鱼涌动,美不胜收。
面对这样的美景,万岁爷竟还有心和他这么个奴才置气,苏岁耷拉了肩。
苏岁在湖边呆看了一会,将目光移到树上。
岸边栽种着各式不一的珍惜贵材,无一不被Jing心照料,树种或有不同,但绝无特殊。
千鲤池有太宗亲手栽种的树,这是宫里的传言,只是谁也不知具体是哪棵。
只是彼时没有标记,此时便无法分辨。
一样的种子播种下去,长成之后,又有谁更高贵呢。
每一任皇帝都以此事为佳话,每每借以喻与,民间则以此来盛赞帝王心怀百姓,连带着千鲤池的树也比宫里别的地方金贵。
然而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了。
谁也不知道太宗皇帝亲自栽下的是哪一棵树。
苏岁不知自己是哪惹了皇上的逆鳞,叫他领了这么个没有答案的苦差。
百年来无人揭晓的谜题,更别说有那么多专门照顾树木的宫人,都没有一个知道,他怎么可能凭空找得到。
又得领罚了。
帝王喜怒无常,他的兢兢业业像笑话一般。
齐璟用过晚膳,仍是觉着心中郁气难消。
合着那奴才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只把他当作难伺候的主子,一路那么高兴,也不是为千鲤池确实风景秀丽,观之解乏。
不过随意掰扯个地名,他好一路跟着赵樾后边伺候,不用费神,图的这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