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耳跟着他走到旅馆门口时还没回过神。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答应太快了,这样显得太没底线。但转念一想,想到他要多久都挣不来的8000块,瞬间又和解了。
他一个无父无母的,说难听点,没根的、没人管的,无人在意的,甚至是低微的、下贱的底层人,就算做这种事,只要李朵朵不知道,其他人知道又如何?他们爱怎么说道怎么说去,难道他这几年听的还不少吗?
他不是不知道对方要什么,也不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断断续续猜到了一些,好心态地想:最多也就是被摸一下,亲一下。
他一个男的?有什么好怕的?
早些时候,宿舍里工友们刚熟络起来,天气也刚热起来,大晚上热得睡不着瞌睡,几个年龄大的就坐到一堆,讲一些叫人脸红心跳,又不得不艳羡深想的黄段。
李耳没有搞对象的经验,就不参与分享,只做个听客。每次听他们讲那点子男男女女的事,他也没多大反应,主打的就是听个故事情节。
这些故事里,不乏那些个工友出去找乐的真实事迹,一路听下来,没吃过猪rou也听过猪叫了。但这些事里,大多都是男的和女的,没有男的和男的。
这一点知识盲区,让李耳断定对方不会深入到哪种地步,摸一下亲一下,陪着睡个觉就有八千块,他以前连做梦都不敢肖想这样的事。
男人带他去了一家很普通的酒店,却是这周边设施较好的地方了。进了酒店,男人找他要身份证,说自己的没带,李耳就乖乖把身份证交了出去。
陈自织看了眼,正声念:“李耳。”
李耳说:“我是李耳。”
柜台后的小妹看两人不像熟络的样子,眼神有点疑惑和吃瓜。陈自织笑了一下,靠近李耳,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了。”
男人的身上有股好闻的、淡淡的香味,和之前在洗头店短发女孩身上闻见的不一样。热气吐在耳朵上,让李耳的耳朵嗡地发热,他捂着耳朵向后退了一步,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突然凑这么近讲话。
他是什么sao包吗?还是什么花孔雀?
一个笑眯眯一个小震惊,柜台小妹开好房,不知道将身份证递给谁。陈自织伸手接过,又接了房卡。李耳伸手想把身份证拿回来,陈自织却不给了,夹着身份证反反复复看。
“待会儿再还你。”陈自织说,摁亮了电梯。
李耳不知道待会儿应该是多久,跟着上了电梯。
电梯厢内窄小挤人,铺了装修的木板,显得更加逼仄。他们两个人肩并肩,站着都有些局促,难免身体会碰到一块儿。陈自织乐意身体接触,不避讳,李耳心思全在做思想工作上,没发觉。
这一点小细节,让陈自织心里乐呵了不少。
看来不像个新手。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像老师领着学生,找到了房间。
陈自织率先走进房,将手里的外套随手挂在衣帽架上,开始慢条斯理解领带。李耳站在玄关,不知道是该先脱鞋还是脱衣服。
“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想吃点什么?”
陈自织没管李耳站在门口踌躇不决,无视了他的话,拿起房间里的菜单,上上下下翻看了一遍。
“客人的名字你知道做什么?”
李耳心想,对哦,反正也是露水姻缘,被知道名字了多危险。
他摇摇头,“谢谢……我不饿。”
“卤rou面怎么样?加三份卤rou。”
说完,陈自织拿起座机电话,拨通了前台。
卤rou面加三份卤rou,再加一份小面包。点完餐后,陈自织望向还站在门口的李耳,问:“你想吃点什么?”
李耳不饿,却被陈自织强逼着看了遍菜单,无奈下只能点了一份香蕉nai昔,最后两个字他都没见过,不知道是个什么。
“我也要一份,两份香蕉nai昔,大杯。”陈自织认认真真的,拿手指着菜单,随后末了又加上一句:“再要盒加大码的……”
他看了眼床头柜,“哦,有的,不用了。”
李耳在这段时间里暂且平复下心情了,不再敲锣打鼓出气急进气弱,他坐到床前,等陈自织打电话。
陈自织一回头,就看见他这幅气势满满但又莫名一副任人宰割的乖巧的样子。像个即将制度先进,李耳攒了很久的假,准备去批。
李朵朵马上要小升初了,在外人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儿,李耳却很紧张。他就是断在初中,没念完书,吃了许多不必要的苦头,所以日日夜夜都想回去,再摸一摸书,握一握笔。
趁着中午日头小点的时候,李耳提着一袋苹果,朝工地办公室走去。
半夏,蝉鸣不断,太阳更猛更辣了,晒得工地上人人都快融化。估计是为着那三个外地来的,这几天老是不见曾勇人影,少了平日里磨洋工的巡逻监查,大家都松散了许多。
办公室和工人宿舍一样,是用钢板临时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