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渊看着二人走了便行到沈鱼塌边坐下。待掀了床帷,宋渊又探手到被子底下握住沈鱼的手。沈鱼肌肤本就白晰,如今失了血色更显得她脸色苍白。
宋渊这般默默地看了一会,待听得朱王二人离了屋子,方与沈鱼说道:“姐姐,大仙同掌教都问我是否想明白了。我想得自然明白,可我心中也并非半分也不怕……我怕那符箓无效,也怕那丹药无用,更怕我们就这样阴阳永隔。你再也见不着我,或者我再也见不着你。”宋渊如此说着,又松了沈鱼的手探去自己腰间,却是把腰带上的白玉鱼佩解了下来,放到沈鱼枕边,“记得我上三清山之时,见山给我看过八字。彼时见山说过,我命中妻星健旺,妻子比我年长些,且性纯貌美……那个时候我便知道我将来娶的一定是你。况且除了你,我也未曾想过要娶旁人。他还说道我们之间虽有波折,但最终定能修成正果,同偕白首。”宋渊此时边说边低头,亲了亲沈鱼,“等丹药炼成了,我便去西京寻师父。他老人家神通广大,兴许能救我一命。姐姐,这玉佩先还予你。等你醒了,记得再亲手给我带上。”
此后倏忽又过了三日,朱灵因得了王灵官相助,早早便备妥炼丹一应物事。这时日里宋渊见着沈鱼气息渐弱,再也不敢有所拖延,便催朱灵替他剜心。朱灵见此,择了时辰,又让王灵官予宋渊服下了太公符箓,便准备剜心了。
此时蒙汗药与含光剑已齐备。朱灵把那药碗送到宋渊面前,手上一顿却是问道:“你﹑你可有话要说?”
宋渊闻言,沈吟半晌方道:“若那符箓无用,请大仙帮我传两个口讯。”
“传予何人?”
“一则传予我师父,大仙便与我师父说道宋见源已回扶风当郡王世子了。”
朱王二人倒是不知宋渊身世,此时听得俱是一愣。
“还有呢?”
宋渊说着,接过了朱灵手中药碗,“我原来答应了扶风郡王,来年开春便同姐姐回去的,大仙便与他说道我在隐仙有事,不回去了。”宋渊语毕,顿了顿又道:“此事切莫予姐姐知晓。”
朱灵闻言,脸色一滞,默了默才点头应了。
宋渊见她允了,笑着抬手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好了?”
宋渊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待听得含光离鞘声响,却又道:“……尚有一事。”
“你说。”
宋渊听得朱灵应话,便伸手解了衣衫,说道:“大仙记得……出剑快些。”
一一五归期
从沈鱼被吕玄池所伤那日算起,她昏迷了已有半旬之久。是以这日朱灵见得沈鱼终是转醒过来,素来冷淡的脸上也不禁有了喜色。
“晈晈。”朱灵念着,伸手顺了顺沈鱼鬓边几缕乱发,转身又去倒了些茶水喂予沈鱼。
沈鱼昏迷多日,此番蓦地醒过来,不免生了些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待呷了几口茶水后,沈鱼方忆起那日被吕玄池所伤之事。
“……师父,是你救徒儿的?那吕玄池呢?”
此时朱灵听得沈鱼声音嘶哑,便耐着性子与她说道:“那日我收到你用蛛儿报信,才赶来阁皂山的——谁知方寻着你,便见你被那恶人所伤……只你当时伤得颇重,我便未及把他擒住。”
因脑子混沌已久,沈鱼尚有些昏昏沉沉。然而眼下骤然听得朱灵提起“阁皂”二字,她立时便想起宋渊来了。
“师父,”沈鱼说着抬手拉住朱灵衣袖,问道:“阿渊呢,你可有见着他了?”
朱灵虽已料定她会有此一问,然而此番听得,脸色还是微微凝滞,“隐仙有事,他才没陪着你。”她说着又顿了顿,“早几日他还看你来着。”
“嗯……师父可知隐仙之事如何了?”
朱灵现下最怕沈鱼问的便是宋渊去向,眼下见沈鱼换了个话头便顺势把隐仙现状与她细细道来。
那厢沈鱼不知朱灵心中所想,只听得伊王已是拔营退兵,想到宋渊少了一个心头大患,不禁欣喜道:“这就好啦……”沈鱼语毕便想要支起身来,只她方抬手竟觉腿脚酸软,身上乏力,便问朱灵:“师父,徒儿这是睡了多久了?
朱灵听罢,沉吟半晌方道:“……许是有半旬之久了。”
“啊,半旬……我昏迷了这许久,阿渊定要着急了。他可有说何时归来?”
朱灵性子率直,说话做事素来不擅拐弯抹角。现下要她瞒住沈鱼这许多事已教她十分为难。偏偏沈鱼三句不离宋渊,朱灵更是不知如何应对。
正当此时,二人却听得外间传来一个声音道:“宋见源去了把经书奉予伊王,送完经书自会返还阁皂山。”
沈朱听罢,循声看去,只见来人高冠玄袍,自然便是那王灵官。此番沈鱼尚记得朱灵同此人之间的种种恩怨,一时间只怕朱灵立时便要同他在阁皂山大动干戈,遂伸手抱紧了朱灵。
朱灵见得沈鱼动静,约莫知她心中所想,便解释道:“你被吕玄池所伤,他也有出力相助。
沈鱼听罢,点了点头,才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