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莫非在谢公子眼中竟是儿戏?”
现见他虽回,却是一身狼狈,恐他在北虏鞑子手中吃亏,遂询他伤势。听他轻描淡写,毫不将那些伤处放在心上,又见他外衫腰背处多有刀痕,便不再赘言,将事先安排在府中的大夫请来替他诊看。
他忙开了药箱,从中取那固本生血药丸与他服下,又取出银针,为他止血,清洗伤口后又将研磨药粉洒上,道:“这伤口虽上了止血药,又几度崩开,受水沤发,如今已是红肿,恐要化脓。我写上
“我愿一辈子照顾与你,不愿做你亲哥哥。”
他立在茫茫雨帘中,打了个口哨,远处忽地驰来一匹银蹄赤色马儿。马儿围着他急急踏蹄打转,他抚了抚它鬃毛,翻身上去,驰出如意巷。
她几番哽咽,“我亦同哥哥说过,我如今已再配不得哥哥。哥哥合该找个全心全意待哥哥好的清白佳人来共度一生。我岂止是不贞不洁,更是个水性杨花之人。那个一心一意爱着哥哥的娇娇,恐是死在金明池苑抑或是大相国寺了。我……我亦是找不回她了。”
两下各执一词,终未说通。
她未同汪氏那般斥责于他,只一个眼神也不肯给他,一心顾着看那人伤口,又去一旁翻寻那些绢帕。
他忍着心头细细密密地刺痛,道:“娇娇在哥哥心中,自来便是清白佳人。我只恨自己无能,未在金明池苑救下娇娇,又累得娇娇在大相国寺遭那劫祸。他几次三番救下娇娇,我亦感激他。只要娇娇能好好儿地,旁的便算不得甚么……只要娇娇莫离开我,旁的亦算不得甚么。”
她宁愿站那人身侧,随那人出了御花园,也不愿认他,对他说句话儿。
一如前世那般。
她呆呆看着那大开的窗户,外面风雨正急。
待他回了谢府,浑身已是湿透,那在苏家重上的伤药与包扎齐整的纱布亦形同虚设。
他忽觉脸上有温热之物爬过。
鹿鸣游113
郑管家已从卫柒处得知他们遭了北虏行刺,虽知谢韫铎无事,但迟迟不见他回来,心下亦有几分担心。
她自小娇顽,受他照顾,长大再见,二人心意相通,情趣相投,
大夫见那伤口时,暗道不好。
她走过去将一条帕子递给他,又擦他鬓角、脸颊处的血迹,“你如何能用手去碰那伤口?伤口落了脏物可如何是好?”
他伸手一擦,是血。
他将她搂在怀中,前世滕县码头那破旧客栈中,日复一日等她的孤寂绝望袭上心头,“娇娇,这辈子,莫要再丢下我。也莫要去寻他了,好不好?”
玉萝落泪道:“我先头便对哥哥说过,我不会去寻了旁人。”
前世今生,那股无力之感交错在一起,将他拖缠得再说不出话来。
待她将殷谦脸上血迹粗粗拭净,才发现耳房静得无一丝声响。她转头去看谢韫铎,发现他人早已离去。
言罢呜呜大哭起来。
她将话儿说至此,他退了又退了,只求她莫要离了他。
殷谦见她盯着窗户眼圈泛红,他心中无力又酸涩,那伤到的手骨隐隐作痛,如痛在他心头。
那几道刀伤深浅不一,有两道颇深的伤口好似几番崩裂,皮肉外翻,伤口淋雨,沤得红肿,有化脓之势。
不想十余年后,他又尝到那般滋味。
她恐这此生再难寻这样情投意合、体贴入微之人。
殷谦想到玉萝在大相国寺失了清白,几欲丧命,自己母亲亦在那场祸事中失了生机。
她终将这层窗纸捅破。
他心中不甘、愤懑又苦涩,闻得殷谦一番话,冷笑一声,道:“你临安殷家,我如何不知?呵!你亦知道你们如今只是有婚约在身,玉萝并未进你们殷家。如何来的夫妻二人之说?!你殷家能下聘,我谢家莫非不能下聘?”
“哥哥!”
她见不得他这般卑微,“哥哥待我之心我亦明了,我此生便将哥哥当我至亲之人,永不离开哥哥。我家便是哥哥的家。哥哥亦知,我母亲与薛姨原就愿意当你我是他们女儿、儿子。我便当哥哥是我亲哥哥。日后哥哥随时上门,我与母亲定当欢迎之至。”
谢韫铎见玉萝满心满眼皆是殷谦,眼中只有她那好哥哥一人,只将个后背对着他,帮那人拭擦脸上血迹。他再见不得他们温柔四顾、郎情妾意,冒着疾风骤雨,翻出殷宅。
他家与她家本有通家之好,他自小便照顾体贴她,一朝重逢,更是爱她恋她,一心念她。
他亦看出来,她对那人生了情。
他转过头去,朝她露出一个惨淡至极地笑:“无事,不过是磕破了点皮。”
今日玉萝仍是因殷家人再度遭祸。
玉萝正寻了几块帕子过来,见殷谦满脸是血,吓她一跳。
“儿戏不儿戏我不知,我只知你殷家自来爱些鬼把戏。明面上答应与苏家做亲,暗地里却耍些阴毒诡计害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