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令瑄眸光玩味,“哦?是么。”随后缓缓按了几下,堪堪收回手。
他叹了口气。
若是答应了方令瑄,等待他的,非是一步登天,便是万丈深渊。
但是那一日据那家的小厮说主人卧病在床,是以他并没见到楚淮玉是何模样。
方侯爷半晌不言语,楚淮玉怕是自己惹恼了他,万一他似上次那般发起疯来,那他今日,必定走不出这间别院。
楚淮玉心知,自他选择入赘那日起,就早已没了退路。
方侯爷得了楚淮玉的答复,拊掌一笑,连说了两声“好”,继而起身朝楚淮玉走近两步,微垂目光对他道:“既如此,从此刻起,你就是本侯的人了。”
男人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仿若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喜事般怡然自乐。
那人着装与冷亭相似,亦是一身黑衣,腰间佩剑,俨然也是个护卫。
“……”
冷亭心中有些怅惘,又有些不名的惋惜,兀自立在原地怔愣出神。
他朝那人横了一眼,男人双眼缓缓睁圆,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忙抿紧了唇,做噤声状。
今日得见真容,冷亭又觉得这人似乎与从前那些个或有不同,观其面貌气质宛若读书人,身形颀长,眉目舒朗,带几分病弱,让他不由想起柔弱的病美人。
良久,方侯爷轻笑出声,温和道:“是本侯唐突了。只是这中饭,本侯早已命人备下,淮玉总不会不赏脸罢。”
楚淮玉站在他覆压过来的阴影里,感觉这人周遭的空气骤然冷了几分,隐隐挟着狂风骤雨之势,将他围得密不透风,下意识便要后退一步。
放手赌一次,又如何?
“家里人?是谁?”方侯爷见他急忙推却,面色略有不虞,眯了眼问道。
“男人。”
俄顷,楚淮玉定了定神,眉目沉静,道:“好,我答应你。”语声带着一股子决绝。
见他不接话,冷亭也不理,反问:“你怎么回来了?”
方令瑄柔声问道:“今日不如留在本侯这里,本侯派人寻个大夫来为你瞧瞧。若拖到你成亲那日,恐怕陆尚书会恼你。”
“事情办完,自然就回来了。你不要打岔,你还不曾说,是什么男人?侯爷又觅到新人了?”
要他留宿,不就是……
“是……是家中小厮,也是我的家人。”
何况,主子与人的私密话,他也并不想入耳。
楚淮玉一听,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方侯爷的话意。
冷亭侧首冷冷瞥他一眼,
冷亭自幼习武,耳力极佳,房里二人的一番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那人离得近了些,只听他突然喊道:“冷亭!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呢?”
楚淮玉本就悬着一颗心,不知方侯爷何时发难,现下不由得慌了神,抬起头忙道:“怎么敢劳侯爷费心,淮玉回去了便看大夫。况且,况且家中还有人等我回去。”
“哦。”顿了顿,他又悄声问:“里面还有什么人?”
冷亭正抱臂倚在廊柱上,听见噔噔的脚步声,站直起身,走到离房门稍远些的地方。
冷亭是方侯爷的心腹暗卫,兼贴身护卫,并非有意偷听,实是他职责所在。
冷亭淡淡道:“是。”
方侯爷也会心一笑:“今日,你可莫要再喝醉了。”
屋内的青年男人,便是那日方令瑄派他前去送请帖的那一位。
可即便是这样的人,也情愿自荐枕席,做他家侯爷的枕边新欢,自甘堕落。
果然,楚淮玉也是一样的。
呼吸一窒,楚淮玉忍不住地缩了缩肩颈,他还是不习惯被方令瑄触碰。他低着头,不去瞧方令瑄,回道:“大概是我体寒的缘故罢。”
察觉他撤了手,楚淮玉正待松一口气,方侯爷却又凑前一步,两人几乎贴在一处。
一时间,二人相对,各自但笑不语。
一招踏错,满盘皆输。
楚淮玉舒了口气,稍退两步,朝方令瑄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淮玉正巧想要品尝侯爷府上的佳肴。”
冷亭跟在方侯爷身边,见得多了,那些卿卿我我、淫奢靡乱在他眼中看来格外碍眼,甚至于教他厌恶起情情爱爱来。
归根究底还是没什么不同。
。
外间,冷亭从房里退出来后,便一直立在廊下,凝神留心屋里的动静。
长廊的那头转过来一个人,渐渐朝冷亭走近。
可是冷亭知道,这人天生就是一副笑脸,像是从未有过甚么烦心事。
那男人又向冷亭走近几步,低声问:“你怎么在这儿?侯爷在里面?”
原本冷亭对他怀着些憎厌,心底早把他划归作小倌娼妓一类,妄想靠着几分姿色攀图富贵之流。
方侯爷却只是抬了抬手,温热的手指抚上楚淮玉的颈侧,低声道:“不是发着热么?怎么触手这样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