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玉一一应下,心里漾起暖意。
说罢,大步一迈,自管自往前走去,然而脚步却慢了些许。
“我没事……咳……”楚淮玉猝然一阵猛咳,直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般,脸色憋闷得通红。
他突然止了声,仿佛不知如何措词,狠狠横了楚淮玉一眼。
楚淮玉未觉不妥,提步跟上。
自父母离世,楚淮玉与元冬相依为命已有七年。虽则名义上他是主,元冬是仆,可二人朝夕相伴,情谊更似手足。
男人半转过身,背对着楚淮玉,如若咬牙切齿般的道:“那便不要同侯爷过分亲近,免得过了病气!”
楚淮玉忍不住目光挪移过去,而冷亭也恰好看将过来,两人视线蓦然相触。楚淮玉先是一愣,继而微微颔首,权作客气。
冷亭故作不见,冷淡地扫他一眼,朝方侯爷略一作揖便退了出去。
不料男人脚步太快,楚淮玉跟得吃力,时不时地咳嗽出声。
元冬面露忧色,“我总放心不下,还是陪公子一道去罢。”
楚淮玉对他温柔一笑,道:“我自己一人前去便可,你在家中收拾收拾物什,后日便要搬去尚书府了。”
男人伸手接过帖子,看也不看即道:“随我来罢!”转身便走。
在这世间,他总还不算是孤苦伶仃的孑然一人。
原来那男人名叫冷亭。
总而言之,今日这约,他是非去不可的。
竟能寻到他的住处,若非身边耳目众多,便是由陆参向他透露的。
楚淮玉没甚么力气与元冬争辩,只好依了他。
楚淮玉和元冬雇了辆马车,大略两刻钟左右便到了地方。
楚淮玉在男人身后,瞧他面冷心热的样子,心中感激,还夹着几分哭笑不得。
楚淮玉不明就里,面色茫然迷蒙。
两人一番寒暄客套,方令瑄引着楚淮玉坐在榻上,转而对那男人道:“冷亭,你先下去罢。本侯有些体己话要同淮玉说。”
收回思绪,楚淮玉转身回首,却见雅颂轩的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个男人。
方侯爷大步上前,虚虚托住楚淮玉的手腕:“淮玉不必多礼。多日不见可还好么,本侯甚是想念淮玉。”
思虑再多也是无用。
方令瑄见二人之间如此情状,含笑解释道:“淮玉莫要见怪。冷亭是我的贴身护卫,原本就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样,对谁都不大待见。”
楚淮玉盈盈一笑道:“淮玉不才,承蒙侯爷厚爱。”
男人身形一顿,拧身蹙眉瞧他,道:“你病了。”语气斩钉截铁。
楚淮玉上前两步,向他递过拜帖。
少顷,屋外传来一阵脚步杂沓声,只见方侯爷与适才为楚淮玉引路那男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来。
方令瑄绝不仅仅是个风流侯爷,楚淮玉一时也琢磨不定他的心思,只得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元冬将人送到便折返回去,临行时嘱咐楚淮玉尽量早些归家,免得更深露重的再受寒,病上加病。
一路无言。
楚淮玉饮过药,穿戴停当,正要出门。
雅颂轩是京郊一处有名的庭院,与楚淮玉的小院之间相距不远,约莫有半个时辰的脚程。
楚淮玉匆匆行礼道:“见过侯爷。”
元冬见状,更加坚持道:“将公子安然送到我便回来,不耽搁事儿的。”
楚淮玉立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掩唇轻咳了几声。
“在下楚淮玉,应方侯爷之邀前来拜访,烦请您通报一声。”
只是他方才那番言语,叫楚淮玉听在耳中,咂摸半晌方回过味,不免又勾连起前几日在陆府时的记忆,一时间面红耳热起来。
“既是病了,”男人遽然打断楚淮玉的话,语气冰寒,“便不要与侯爷……”
楚淮玉隐隐约约觉得,前几日家宴之事,或许陆参与方令瑄之间早便串通一气,而楚淮玉兀自被蒙在鼓里,还在方侯爷面前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恐怕这人对楚淮玉如此不善,是把他当作了方令瑄新近在外寻到的莺莺燕燕,妄想爬上侯爷的床,或是试图借机求取些好处。
也无怪乎他会这般想。楚淮玉心道,他今日前来拜谒,的确是别有所图。
若是陆参知晓他私下与方侯爷相交,不知会作何反应。
不消片时,男人将楚淮玉带至一间厅房。楚淮玉抬脚入内,见屋内靠窗摆有一张软榻,榻上放一矮脚小案,其上置一小香炉,炉上浮着袅袅烟雾。
元冬怀中抱来件白色厚披风,给楚淮玉披在肩头。
定睛一看,那男人一身黑衣,腰佩长剑,身形修长,挺拔如松,看模样并不似普通门侍,正立于门前冷冷看着楚淮玉。
楚淮玉一愣,喘匀了气,方才道:“抱歉,在下自知失礼……”
“侯爷马上就来,你在此稍候片刻。”男人说完,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