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符老师身后的男人曾经是他的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好上的,等双方长辈意识到的时候,那学生已经和符老师求婚。都是些山盟海誓,仿佛这辈子不和符老师在一起就没活路了。几番闹腾下来,好死不如赖活,也就随他们去了。i市拢共就这么大,一中很快就知道了这事,只是那个时候男学生已经大学毕业,又没人知道他们真正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一笔糊涂账算不明白,加上符老师教学质量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当年的家长们却不依,这样的老师师德败坏,谁知道会不会对自家孩子下手,纷纷要求转班。校领导无奈,先让符老师去后勤部干了一年,等到事情慢慢平息下来了,又调回原岗位。
我听着李维一一点一点地讲关于符老师的那些事,好奇他是如何知道的这些陈年八卦。
“符老师身后跟着的那个,是我表哥,当年闹了很久,又是跳楼又是割腕的。我放暑假的时候也跟着我妈去看了,他和符老师,一个在我舅舅家客厅里跪到半夜,一个被锁在房间里闹绝食,没办法,只有活着要紧。”
“那也算你哥夫了,为什么要我离他远点。”我对他这样的逻辑感到不解。
“能爱上一个学生的人,保不齐会爱上第二个。”李维一用热水帮我把筷子烫好,显然是对符老师极不信任。
“我有那么好骗吗?”何况我感觉自己也并不是能被人一眼洞穿就是喜欢男人的人。除了李维一,我的目光并没有在其他任何男性身上停留过太多时间。
“说不准,有时候觉得你挺好哄的。”
“很多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很难搞。”
这话不假。在前世,不管是同事还是朋友,对我的评价一向都不算十分正面。我是一个有些内向偏执的人,如果再挑一些细节,大概就是聪明有余而勤奋不足,尤其是大学时,从最开始的加权足够保研也足够拿到一份漂亮的推荐信,到后来的专业课挂科,一路跌下去,像走进人生的深渊。与此同时,我还非常偏执,认准了一件事无论谁来劝都不会回头,因此即便是一些细枝末节,仍然需要下很大的工夫与我沟通与交流。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怎么会变得一塌糊涂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但基因里与生俱来的缺陷让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陷入这样的困境之中,好像一个远古的诅咒。
“没有的事。”李维一熟练地把鱼刺挑干净,放在我面前的碗里。他虽然并不擅长做菜,但是给鱼挑刺,给兔子剥皮,将小白鼠做成标本,这样的事情他似乎带着天赋,上手一两次就做得十分熟练。后来他和我说,小时候他妈妈工作忙,有时候下班从工厂里带回红烧鱼,一边吃饭一边自学会计,没空挑鱼刺,所以他从小就学会了这样一身本领。但是可惜,一般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你看,我只是给你挑了鱼刺,你就这么高兴。”
可他又不一样。他是李维一,只是看到他我都会心情大好。何况是这样两个人一起吃饭的平凡时刻,更何况他正在认真地一点一点为我把每条鱼刺都挑干净。连我姥姥都不会这样对待儿童时期的我。
虽说人活两世,多少会比其他人明白些,通透些,然而我自始至终没有被人真切地爱过,我贫瘠的想象力无法支撑我幻想出一个爱我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也许ta会长着一张妈妈的脸,在我每个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刻给我一点支持。不用太多,只要ta肯抱抱我就可以了。
我决定,对李维一多坦白一点秘密。我不知道这在以后会掀起怎样的风浪,我也并不去想我未来的人生会因为这样一个念头会发生什么样的惊天巨变。我只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在某一天的下午,和我喜欢了很久的男生说一个隐藏在我心里很久的秘密。我把秘密告诉他,并希望他对我多了解一点。
“李维一,”我咳了咳,想要做出一副稍显严肃的神情,“我喜欢男生。”
对面挑鱼刺的筷子顿了顿,头也不抬,等到整片鱼rou都干净了,像是才听到似的,很淡地回应了句:“哦。”
我说我以为他会大惊失色,至少在i市,这样一个发展缓慢地内陆城市,同性恋还并不为大众广泛接受。如果熟人之间有喜欢同性的,或许会说一句现在社会开明了,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都一回事,反正年轻人都不结婚,结了婚的也不生孩子,末了还会加上那句话,男孩女孩都一样。但若是身边的好友喜欢了同性,却总要疑神疑鬼,事后像检查某种传染性病毒一样试图通过蛛丝马迹确认自己的好友对自己究竟有没有过超越友情的兴趣。
但这样约定俗成的反应对李维一完全失效了。
我想起我前世对李维一的告白。
那时候真是紧张,心里早就翻涌起惊涛骇浪,又像是有大风袭卷,每一刻都惊疑不定,在经历了几个通宵的纠结与权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问他,能不能考虑和我交往。现在不回答也没关系,等他想通的时候,随时可以联系我。
那条消息发出之后仿佛石沉大海,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度秒如年,电子钟表上每跳动一个数字对我来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