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悄悄拉了雪雁一下,雪雁回过神来,赶紧给刘遇磕头谢恩。
刘遇道:“明儿个让雪雁带着礼直接去给罗嬷嬷磕头,叫她干妈,她定然是愿意的。我吃她的奶长大的,还能不知道嬷嬷心里想什么吗!”
这点黛玉倒是没想过,只是回头一想,却也是这个道理。她当年屋里那些个丫头,都有父母兄弟的,只有雪雁,年纪又小,又没有父母,母亲去世后,林海怕照顾不好她,才把她送到京里来给外祖母教养,他当时又一心扑在盐政上,连亲女儿都没有精力养育了,何况是打理后院?如若她来了京里,雪雁一个无父无母、在她房里也只能做些简单的活计、并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孤女,又要在林家大院里怎么生活呢?
雪雁听了这话,亦是反应了过来,悄悄拧过脸去,暗自庆幸罢了。
刘遇也不是平白无故地提起雪雁来,指着她问黛玉:“我听说她从小没了父母,大约林公怕你走后,他疏于管理后院,她一个小丫头会受欺负,才叫她跟你一起过来的罢。”
黛玉倒也没想这么多,回了宫里,命人给铜锅加炭火,把汤热上,刚准备好,便听得宫人来报:“殿下回来了。”
罗嬷嬷本以为是黛玉清高, 不屑拉拢她们这些下人, 等刘遇一锤定音了,她才反应过来,太子妃娘娘自己小心谨慎着处事, 那是他们林家的教养,可旁人实在不该因此就轻视了她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想想刘遇是什么性子的人?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哪儿能委屈着了。不管太子妃是没那心思,还是真不知道,横竖太子能把她
黛玉替他斟酒:“我要真坐着吃完这顿饭,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得觉得自己胆大包天。”宋氏极疼孩子们,从不让媳妇儿端茶布菜、伺候用饭的人,到了侄女儿进宫前,还是唉声叹气地教了她怎么服侍人。婶娘慈母心肠,语重情长地教她:“帝王家的事儿,你是不能犯一点儿错的,他喜欢你时,你尚不能失了分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长到这么大,虽然一直有人在背后说她小性儿,但大体算得上懂事体贴的,婶娘耳提面命的话,她总不至于忘了。况她也是过过寄人篱下的日子的,风刀霜剑步步紧逼,也足够把一个欺风傲雪的贵女逼成一个处处小心的人了。如今这宫里可比荣国府还要吃人,刘遇虽和外祖母一样护着她,但她毕竟是外祖母的亲外孙女,又是刘遇的什么人呢?
刘遇愣了一愣,而后大笑道:“我从前在舅舅家见到你时,可不知道表妹是这么个胆小的人。”
紫鹃不敢说话,倒是
刘遇个高腿长,也一向风风火火的,宫人们声音还未落,他已经进了屋里来,看着满桌子的菜先笑了笑:“你不是有许多忌口,这些菜当真吃得?”
黛玉笑道:“也得看罗嬷嬷愿意不愿意。”
说归说,他也没硬逼着黛玉与他平起平坐,只是指着身边的椅子道:“你站着我得仰着脖子同你说话,酸得紧,赶紧坐下。”又吩咐宫人,“给娘娘先盛碗粥来。”
紫鹃应了一声,就要去忙,底下小宫女机灵,早就盛了下火的白粥,给她端上来。刘遇又问:“你们娘娘能吃哪些菜?”
皇后无子无宠,依旧母仪天下,林黛玉又有那么个得力的娘家在,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肯定能稳稳当当地压良娣一头。良娣就算会巴结太子宫中的老人又如何?
“是,她当时其实还小,我们俩一起到京里来,人生地不熟的,都怕得很,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黛玉说起当年的事来,不由地微微摇了摇头,“不过我父亲说,她和我年纪最近,能伴着我长长久久的,如今倒是一语成箴了。”她想起幼时最亲密的丫头,也是林华的女儿绿鹦来,绿鹦比她年长好几岁,幼时便在她身边,她每每无助时,便是绿鹦安慰她,令人安心得很,她进京时,为着绿鹦不能陪她来,还偷偷哭过,好在后来贾母派了紫鹃给她。但如今细想来,林海的选择也有他的道理,雪雁当年虽什么都不懂,在荣国府的时候被紫鹃比下去了,可是这么多年,她确实是陪伴自己最长时间的人了。
黛玉打娘胎里带了病出来,这些年宋氏四处访医问药,又有钱家祖孙帮她精心调养了,好容易好转了些,不再时时犯病,饮食上虽比从前宽泛些,也不能任性了。例如羊肉这样燥的,从前她是半点也不能沾的,如今也是得十分克制,幸而她自己也不痴迷于此,略尝了尝,知道是什么味道,了却之前的遗憾也就罢了,并不算多喜欢,她如今有了家人朋友,为了他们安心,也为了自己健康长寿,吃食上一直谨遵医嘱。刘遇身为皇公贵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他也是个会吃、爱吃的人,倒也不是要跟着王妃清汤寡水地吃完这一顿,只是涮锅子的好处就体现在了这点,不管口味多么天差地别,总能找到可以一起吃的菜就是了。
不过刘遇说到这里,还是切入了正题:“我的乳母罗嬷嬷原也有个女儿,可惜死在了异乡,既然她与雪雁都不容易,不若拜个干亲,在宫里也好互相照应。”
雪雁因为年轻,犹犹豫豫的,真的烫了些菜。刘遇问黛玉:“这个就是你从苏州带到京里来的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