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村游记。”
顾青只识得几个大字,书名没听过几本,只知道三字经,他拿着帕子擦着后脖颈上的水,随口应了:“哦哦哦。”
季卿语看他走开,兀自翻了一会儿,这书是她出嫁前常看的,没看完,里头还有一些笔记。原是很感兴趣的,但放了两日,好像也就那么回事,重新再读,也找不回看下去的欲望,这书还是简单了,行文里夹着几首小诗,只勉强算朗朗上口。
她翻着书,没一会儿思绪就散了,想到今日卿言说刘燊温文尔雅还是个二甲进士,才华出众,又想到两人险些能缔结连理的缘分,怔愣半晌,看了眼准备上榻歇息的人,忽然唤他:“将军。”
“嗯?”季卿语倒是鲜少叫他。
“将军会读诗吗?”
顾青看她眼睛有些亮,衬着厢房荧火,亮晶晶的,比平时的欲语还休多了几分干净纯粹,素日里顾青看她的眼神只觉得软绵绵的,叫人想揉搓,现下这个眼神,倒是带了点明亮的意思,叫人心动欢喜。
今日覃晟叫他品诗,他一口拒绝,张口就是自己不识字,但现下对着季卿语,却说不出来,好像一说,就会叫她失望,叫人看不见她这难得一见的漂亮眼睛,他捏着后颈,走过来:“……会一点。”
季卿语把书递给他。
顾青接过去,随手翻了几页:“从哪里开始读?”
季卿语竟然期待起来,鼓励他:“读你感兴趣的就行。”
顾青一个也不感兴趣,但季卿语等着,他还是挑了一首看着像诗的,整整齐齐地读过去,没有磕巴,也没有读错,还挺流畅,他自己倒是挺满意的:“读完了。”
“……”
嗯,干巴巴的,读不出音律平仄,连私塾里的七岁小儿都不如,季卿语问他:“然后,有什么感想?”
“写得不错,挺好读。”
季卿语语噎,忍住没叹气,罢了罢了,她怎会想不开拿顾青和进士来比……
顾青捏着那书,翻过两页,大概知道这书讲的是一些见闻,跟地方志差不多:“还读吗?”
“不必再读。”胸无点墨,再读多少遍都是一样的,季卿语把书拿回来,目光暗了几分,心里说不上失望,索性站起身,看着那两箱书——这部分是今日从家里带过来的,库房里还有不少,孤本有,套书也多,她看了一会儿,yin诗弄月不适合他们,倒不如想想安置的问题。
从前季卿语的书一半放在厢房,一半放在曾祖的书房,倒不是说清鹭院比从前的院子小,相反,还要大上许多,但因为没住过季卿语这样的藏书人,厢房里没那么多书架,根本存不下这么多书,她思索半晌,只能开口问顾青:“不知将军可否把书房借我一半?”
书房自古以来就是各家男主人最私密的地方,外人不得擅入,就如闺阁独属于女子一般,那是独属于男人的私人领域,藏着辛秘。
季卿语不知道顾青会不会介意,毕竟娘也从未进过爹的书房,她细心解释:“妾身平日绝不会擅入,只是看书着实有些多,想借地方放一放……”季卿语说到一半,见顾青皱眉,没再坚持,“实在不行,腾间放书的房间也可以。”
古来书贵,总要寻个仔细的地方妥善保管,随便放着冒犯圣贤,怕是会影响文运,季卿语原是这般想的,但又想起顾家是武将出身,怕是对科举之类的事,不甚讲究。
顾青倒不是不愿借她,只他也刚到这宅子不久,书房在哪……他平素没进过书房,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在哪儿,听她这么客气,不太高兴地接了句:“说什么借不借的。”
季卿语心想果然,却在下一秒又听顾青说:“我平日不用书房,你可以直接把东西全搬进去,我要是急用,寻你借个案头,再借点笔墨。”
“……”季卿语就知道不该用寻常人的思维想他。
顾青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愿,读书人矜贵,规矩一大堆,连在书房放个书也要借来借去:“你若不愿借我也罢,我随便寻个桌子舔两口笔墨就是。”顾青把随手拿起来的书放回去,觉得自己在读书这事上也不是一无是处,不会读诗不要紧,典了这么大个宅子,还能少她一个书房吗?他扯开话题,“睡不睡觉?”
“睡……”
“明日起来你就能见着书房了。”顾青想了想,又说,“不过你得起晚些,起得太早……就得迟一点才能见到书房。”
翌日依旧卯时,季卿语按时起来。进门三日,顾青除了第一晚同她圆了房,这几日倒是没碰她,晚上两人相敬如宾的睡着,季卿语因为酒气染上的心悸消了许多,只她没想到,夜里睡得规矩的人,日日早上醒来都要压着她,明明床榻这么大,却总要睡在她身上,今日难得身上轻飘飘的,倒是让人泛起迷糊来。她闭着眼,伸手往旁边一摸,榻边已经凉了。
梳洗时候,菱角说:“将军在练拳。”
季卿语没再问,先是去了祖母那儿。
再回来,顾青正好靠在院门边等她,整个人看着松松垮垮:“弄好了,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