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惟听着听着,忽觉不对,朝边上看了一眼,果然见应春和如薛婆婆话里说的一样,碗里一块鱼rou都没有。
他有些诧异,“应春和,你不喜欢吃鱼啊?”
他这话一出,薛婆婆倒比他更惊讶,“小和海鲜过敏呀,这你都不知道吗?”
海鲜过敏?
任惟愣了愣,有几分茫然,看看应春和又看看薛婆婆,“我不知道。”
电光火山之间,任惟想起自己来离岛之后给应春和做的第一顿饭里面有两道菜都有海鲜,芝士焗虾和香煎鳕鱼。如今这么回忆了一下,那天应春和好像吃的最多的是土豆泥,确实基本没碰含了海鲜的两道菜。
可是除此之外,应春和早上不是还煮过海鲜粥么?
任惟又想起来,自己去厨房看那锅海鲜粥时,应春和已经出门了,很有可能那碗海鲜粥就是单独为他一个人做的。
当年应春和突然回来离岛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薛婆婆看孩子的状态就知道这孩子在外头遭了难,并且多半跟他抱回来的那幅画里头的人有关系。
应春和从小话就偏少,嘴巴也严,不想说的事绝对不会轻易往外说,怎么问都没用。
所以这些年,薛婆婆也仅仅是隐约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个同性恋,喜欢男人,受了一点情伤。
薛婆婆一直以来想的简单,就希望孙子过得好,见到孙子心心念念的人从画里走了出来,来到了离岛,来到他们家,第一反应就是高兴。
接触下来,也发现任惟这孩子懂礼貌有耐心,长得俊还能干,哪哪都让她满意,可如今任惟居然记不清应春和的饮食忌讳这一点到底让薛婆婆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这瞧着只是一件小事,实际上却是大事。
感情再好的两个人朝夕相处都少不得摩擦,任惟却连应春和的饮食忌讳都记不住,实在是算不上可靠。
这么想了一通,薛婆婆落在任惟身上的目光就变得有些恨铁不成钢,热切渐渐淡了下去,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吃饭吧。”
任惟不是傻子,明显能感觉到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薛婆婆对自己一下就冷淡了许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说什么呢?说他虽然现在不知道,但他以前应该是知道的?说他虽然忘记了,但并不是有心的?
任惟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应春和淡淡道,谁也没看,往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用轻松的语气随意说起,“对了外婆,翠姐说你种的小菜好吃,她儿子喜欢,让我过些天多给她带点过去。”
“好好好,都在院子里呢,你给她多带点没事。”薛婆婆面色缓和些,应了话。
应春和抬起眼皮朝他外婆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多说,打算找个任惟不在的机会再同外婆说任惟失忆的事情。
任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响,有电话进来。
任惟看了一眼屏幕,沉默片刻,而后边说自己去接个电话边起身,手机被他拿在手里攥了一会儿,走远了些才接起,对那端说了句,“喂,妈。”
陶碧莹女士的声音隔着网线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一点许久未听过的陌生感,让任惟有一刹那的迷茫。听清陶碧莹所说的字句时,任惟又好像是被一把从飘渺的云端拉回了地面,他从美好的有些不切实际的离岛被拉回了本应属于他的现实。
陶碧莹的声音稍显疲惫,说的是任惟听过很多次的话,“明天回来一趟,你爷爷身体不好,回来看看他。”
任惟张了张口,分明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也只是说了句,“好。”
到底是太久没跟儿子联系,陶碧莹免不得生出一些关切,“我前几天去过一趟你公司,没瞧见你,你助理说你去出差了。本来给你带了汤,又带了回来。你这孩子,出远门也不同家里说。”
“妈……”任惟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告诉对面的人,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亲人,告诉他自己现在在离岛,找回了自己此生的挚爱,可他一想到应春和告诉他的那些往事,话又止住了。
“……怎么了?”陶碧莹有几分困惑。
“没什么。”任惟语气重归平常,“出差用不了几天,就没说。”
“好,那你明天记得回趟家。”
“嗯。”
任惟进屋的时候,应春和也正好挂断电话,电话是张伯打来的。先前应春和有跟张伯讲过,哪天通航了给他一个信儿,这下打电话来便是告诉他明日通航。
应春和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任惟这件事,或者说将这件事告诉任惟之后,要不要挽留一下任惟,眉头不悦地皱起。
轮渡三天一趟,任惟没什么急事的话,迟一点再走也没什么事吧?不过只是再多留几天而已。
但万一任惟北京那边有什么事呢?万一三天以后天气又不好了呢?
“我妈给我打的电话。”任惟回到座位后,主动同应春和交代了自己刚刚去接的那通电话,“她让我明天回家一趟。”
薛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