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月很难淡然处之。
“陛下。”李诗月转过身,恭敬地朝来人行了礼。
卫时舟走到容清棠身边,朝李诗月道:“平身吧。”
面上端的是一本正经, 他垂在身侧的手却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容清棠, 还略有深意地暗暗捏了捏她纤细柔嫩的食指。
容清棠心神微顿, 旋即蜷起手指挠了挠卫时舟温热的掌心。
诗月还在呢。
她无声用口型对他说。
卫时舟但笑不语, 手上没有松动半分。
李诗月不敢抬头直视不远处年轻的帝王, 但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了帝后之间的小动作。
李诗月大着胆子飞快地看了看容清棠。
见她神色间只带着些不太自在的羞意, 没有丝毫的勉强或是不悦, 李诗月才放下心来。
无论陛下在外时如何, 只要他待容清棠温柔体贴, 李诗月便由衷地替容清棠感到高兴。
卫时舟侧首对容清棠说:“我还有些事要同师父商量, 不打扰你们俩谈心了。”
李诗月即将去东南大营, 卫时舟知道容清棠应还有不少话想与她聊。
“好。”容清棠柔声应下。
李诗月也连忙道:“多谢陛下。”
卫时舟这才松开容清棠的手,迈步往庭院外走去。
行至廊下时, 他忽而停下脚步,不自觉指尖轻捻, 似是在留恋方才容清棠的手被自己握在掌心时的触感。
分明已经做过比这更亲密的事, 但卫时舟仍会因为每一次与容清棠牵手而觉得心动不已。
卫时舟走远后,李诗月立即走到容清棠身边, 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 一面拉着她往花架旁的石桌边走去, 一面打趣道:“看来陛下这是刚下朝就赶着过来见你了。”
体贴地让她们可以独处谈心,但为了见容清棠一面,他还是来了这一趟。
容清棠有些羞赧地垂首,轻轻晃了晃李诗月的手,软声说:“别取笑我了。”
两人在石桌边落座。
“方才不是还在说你要去东南大营的事吗?”
听容清棠提起此事,李诗月顿了顿,声音放得轻了些:“清棠,我想去东南大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李诗月看着容清棠,眼神沉静道:“我想去见谢闻谌。”
听见这个名字从李诗月嘴里说出来,容清棠愣了愣,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你对他……”
李诗月点了点头,径直承认道:“我心悦他。”
想起几月前在栖霞山猎苑时谢闻谌待自己的态度,容清棠下意识蹙了蹙眉。
“那他呢?”
“他不知道。”
“而且他……”李诗月顿了顿,继续说道,“他应已有倾慕之人了。”
容清棠心里一沉。
李诗月意味不明道:“但那个人如今过得很好,他和她之间不会有结果,我很确定。”
李诗月没有把话说破,但容清棠却听出来,她知道那个人是谁。
“若真的喜欢,便由着你的心意去。”容清棠柔声说。
李诗月笃定道:“我会的。”
“我知道他不只是受人敬仰的将军,盛名之下,他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模样。”
“或许正是这份表里之间的差异吸引了我。”
李诗月的父亲是一生戎马的将军,她自幼便见过许多将士。
但她初次心动,是因为看见了谢闻谌身着铠甲,长身玉立于军帐之中,沉默地凝视着那幅画卷时的模样。
那幅画上没有人,只有一柄亮银枪和一匹四蹄皆白、通身乌黑的骏马。
李诗月一眼便认出,那是谢闻谌的战马和银枪。
但战马没了马鞍和缰绳,银枪也并未染血。
画上的亮银枪斜插在地上,雪白的缨子随风飘动,散发着肃杀之气。但一旁的马儿却正低垂着脑袋去嗅几株妍丽的花朵,似是只顾赏春,不理战事。
很难形容自己看到这幅画时的感受,但李诗月知道,这幅画很适合谢闻谌。
因为作画的人看穿了谢闻谌——
他年少为将,四处征战,立下了赫赫军功。但他其实志不在此。
而李诗月也没有忽略画上一角落着的印章——青里。
李诗月知道青里便是容清棠。
那日谢闻谌就那么安静地站着,没有走近那幅悬挂的画卷,也一瞬都不曾移开自己专注而认真的目光。
与平日里在军营中随性落拓的他判若两人。
甚至警惕如他,却没能及时察觉李诗月已经走进了他的营帐。
那不是单纯赏画时会有的状态。
他到底是在看那幅画,还是在透过那幅画看什么人,答案已经不言自明。
可偏偏,李诗月喜欢他这个模样。
是以在发觉自己对谢闻谌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