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峥不爱听这天啊神啊的,他如今身份也不适合,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一旦他表现出对这种说法的受用,下面人就会更加编些没影的话来讨好,一个传一个,越传越玄乎。
李淼掰着手指头数:“永年县收成了十万斤,十万斤吶大人,那蟠龙更厉害了,足足收了十三万斤!这可不是神迹么!”
从古至今都没有听过这样的收成,上回大人说这土豆好种好收的时候李淼存了个疑,还有那曲犁,究竟好用不好用的,也得用了再说。
现在他可是再也不怀疑了,蟠龙只是多山少地,大面积耕种不便,那永年可是真正的穷山恶水之地啊,那土地里头多砂砾石块,有多贫瘠世人皆知的,连永年县都能收成十万斤粮食,其他地方还有啥好说的,叶大人牛哔就完了!
况且这还只是一千斤土豆种下去三个月的收成,还不是家家户户都种的,等这批土豆收起来,家家户户留了种,有了信心都去种,可想而知再过三月又是何光景!
永年和蟠龙的百姓吃饱了肚皮,空出力气来建设家乡,再过三年、五年、十年,又是何样光景!
叶知州曾经说过要将雁云治理成一个盛世没有饥馑,人人安居乐业的地方,照这样下去,没准真的能成!
叶峥听了这个数字,也是面上一喜。
毕竟这土豆的种植法是口述之后让各县令自己带回去Cao作的,叶峥没有派人跟着,只派了个农事官去两地试验了曲犁,三个月能有这个数字的收成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事,由此可见这土豆的确是他在大启最重要的发现,没有之一。
想到永年蟠龙,叶峥又不免想起涉林大邑和宝丰:“那另外一郡两县情况如何?”
李淼喜滋滋:“我还没说完呢,涉林和大邑各自的收成在六万和七万不等,宝丰就厉害了,足足有八万斤,而且这宝丰没到三个月,大约两个半月就有土豆陆续成熟了,可见宝丰的确是块宝地不假。”
叶峥也同意,宝丰郡气候炎热shi润,土地又松又透气,日照时间也长,正是最适宜植物生长了,不过涉林大邑也不差,只要利用好特征,都是好地方。
叶峥说:“李淼磨墨,待我修书一封,把这土豆种植的注意事项再给提一提。”
土豆种在一块地上,会大量快速吸收土壤中的氮磷钾等元素使地越重越薄,同时导致土壤中各种病原菌滋生,连续在一块地上种植四年土豆,那不仅地种薄了,连土豆自己也会生干枯病或者腐烂病,大大减产。
所以土豆种植不可连作,简而言之就是需要种一年换一块地,原来的地也不是说就空着,可以匀出来种其他作物,只要不种土豆,种麦子大豆玉米都可以。
这些虽然都耳提面命过,但叶峥还是怕他们一时高兴上头就忘了,或者没有原原本本传达给农户,非得写封信提醒一下不可。
写完信封了火漆交给李淼,李淼顺手递给师爷让人去送,毕恭毕敬双手把大人的笔挂上笔架。
李淼又弓着身小心提醒:“大人,已经十一月了,今年是不是该征徭役了?”
往年这项工作都是十月底收成过后就陆续开始进行,今年换了新知州,事情又多,李淼一时也给忘了,还是昨天师爷提起他才想起来这都十一月六七了,徭役征集工作还没开始呢。
叶峥也是一拍脑袋,他就说有什么事忘了,原来是这个!
前头说过,古代徭役制度是李朝历代王朝建设中十分重要的一环。
民夫们被强制征集在一处,要做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修补城墙,架桥铺路,开挖沟渠,清除河道淤泥等等等等,做什么的都有,基本看当地需求。
叶峥翻开雁云城上一任和上上任知州留下的徭役记录,发现民夫们最常做的工作有开挖河渠,清理淤积,修理官道,修补各郡县和雁云城墙和驿站县衙等等,这些倒是正常。
也有很不合理的,比如上上任的记录里就有几条,x月x日征x县色役廿九,修筑知州宅,还有x月x日征x县色役廿一,徭役于x地。
这里头的廿九和廿一可不是民夫的名字,而是数量,用白话来说,就是调用二十九个民夫去修建知州私宅,调了二十一个民夫,在x官家里使唤打杂,色役就是民夫,被派遣去各级官衙和官员府上担任仆役工作的民夫,就叫色役。
还有更夸张的,比如xx年x月x日征x县民夫六十五,徭役于x地x地x地。
这几个x地都是当地比较有名的几个财阀商户人家。
上头把征调来的民夫公器私用给自己修私宅,到自己府上为奴为婢就已经够令人大开眼界的,叶峥着实是没想到还有这种Cao作,把民夫送到当地商贾家里或者作坊里打工打杂的。
比如其中一个x地,叶峥很眼熟,就是商贾束家的棕榈糖作坊。
虽然也知道古人服徭役就是被强制迫着做无偿劳动,但好歹这个劳动也是在建设国家,建设本地,古代生产力底下,不这么做很难维系一个地方的基础建设和维护,怎么得也能说得过去,但强迫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