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断红一下转过头看向一旁,金灿灿的光芒照着远处一个被人摁着的黑影,王断红左右看着,她的气息愈来愈重。
那个黑影衣服上的金龙若隐若现,王断红神情恍惚,她的手颤颤巍巍垂下抓着地上金灿灿的枯草,她神情复杂地望着陈华伟,一声声虫鸣在二人耳畔回响。
陈华伟(中年)中国四千年来都是家天下,国是君主之国,民依然是君主之国民,所谓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的关系,所谓百姓如儿女,君主如父亲。
陈华伟(中年)孙先生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没有人能够高高在上,包括掌权者,百姓让你下来,你就要下来,这就是民主,百姓拥有弹劾的权力,那个时候有一句响当当的口号…
没等陈华伟说完,王断红将手里的木片丢弃在一旁,她双手撑着地打断陈华伟,冗长的袖子遮住她的手指,她笑着,兴奋地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知道!驱除鞑虏!复我中华!
陈华伟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他连连点着头,抬起手揉着王断红的侧脸,他坐直身子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说的好啊…那个时候,孙先生就号召凡流中华儿女血脉者,皆可参与进建设新中华的革命道路上,你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份子,有钱的捐钱,有物的捐物,而我,是那个捐命的。
王断红点着头,她眼中闪着光,手缓缓攥紧,她一下抬起双手,陈华伟看着她那两双攥紧的拳头,袖子缓缓下滑着,露出依然稚嫩的臂膀,她激动地大声喊着。
王断红(少年)若早生几年!我也去捐命!
陈华伟缓缓抬眼看向王断红,他嘴角动了动,缓缓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现在已经说不清楚这样做是好还是坏了,暴力革命的背后就是尸山尸海,连带着无辜人的性命,可惜,不抗争就要被亡国,都说人越老,心越软看来是真的。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陈华伟,她眼中从刚刚的慷慨激昂又变得懵懂,陈华伟从长袍里掏出一把梳子递给王断红,王断红接过梳子眼珠左右动着。
陈华伟(中年)清帝宣布退位后,孙先生经过深思熟虑,将原本中国为汉人之国的决策,代而实行五族共和的政策,也就是汉,满,回,藏,蒙,此为,民族统一,先生本人其实有异议,只是大势所趋,不得不为也。
王断红的手指拨着梳子的齿儿,发出啪啪的声音,她紧皱着眉抬眼看向陈华伟,茫然地问道。
王断红(少年)为什么要和毒虫和解?
陈华伟呵呵一笑,抬起手一指王断红手中的金梳子,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往一边掰一下看看。
王断红低下头,她用大拇指折着梳子的一根齿儿,只见一根齿儿的逐渐弯曲压倒向另一根,王断红缓缓抬起手,梳子的缝隙在半空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陈华伟(中年)大家都是受压迫的人,我恨为满洲人对我的亲人实施屠杀,恨满洲人遗害华夏百年,恨满洲人对汉人迫害百年,恨封建王权对我各族人民压迫百年,恨西方列强对我华夏同胞殖民百年,自那时起,孙先生的理想便是带领各民族的百姓,摆脱那些人的压迫与统治。
陈华伟(中年)革命初期,一根齿儿倒了,另一根齿儿扶着,有些非同源齿儿跃跃欲试地相继鸣冤,按你父亲的话说,人,永远只能是人。革命,终究不是杀人,而是救人,救得是谁?救得是一切被压迫的民众。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梳子,她颤颤巍巍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空,看着黄色的云朵在晚霞余晖之中缓慢移动。
王断红(少年)我明白了,干爹,大同,乃各民族之大同,非大同不可不使之,而各方力量归拢革命之责任也。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他站起身,背着手走向远处,王断红见状一撑地大步跟在陈华伟身后,陈华伟微笑着喃喃自语着。
陈华伟(中年)是啊,大同。
陈华伟侧头望着王断红,王断红停下脚步,陈华伟转身走到王断红面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革命的实质是救人,而非杀人,如果一个革命团体以杀人为目的,或自身并没有意识到是在杀人,那这个革命团体终有一天是会被取代的,如何判断是否杀人,那就要看,你所革的命,是否符合了大多数人的利益。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她缓缓侧头看向身后,一个个披着蓝衣扛着长枪的人在街上大步奔跑着,一杆杆枪管炸出枪声,一个个穿着工装的工人应声倒地。
王断红(少年)败者…为王…一个人被打败,只要意识到被打败的犯得是何错误,它不再犯,它终有一天…会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
陈华伟眼角抽搐,他瞪大眼睛,一下走到王断红面前,抬起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王断红眉毛动了动扭回头看着他的眼睛,陈华伟声音发着抖,他开口问道。
陈华伟(中年)败者?为王?
一个个绿色的袖子上绑着红色的袖带的人在街上大步走着,一缕缕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