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地生气了,不愿下车,不肯吃饭,不进主卧。
谢译能怎么做,总归是一路错到了底。
他用了最最恶劣的招,用自损万千的方式将从前种种摊开在她眼前。
伤痕累累的年少,背负着抹不去的罪孽,不堪入目且破败全损的一个他。
机械地跳动着的千疮百孔的血rou模糊的心脏,他双手捧着送到她面前。
践踏,唾骂,丢弃,置若罔闻,怎么都好。
他是等待审判的罪犯,任她万剐千刀。
“我救你吧,谢译,我……想救你。”
绝望的沉默里伸出了一双手。
她其实没有动,还维持着从头至尾的坐姿。
她的身后,长出了翅膀。
空洞的眼里聚了光,缓缓慢慢,找到了焦点。
男人阖眼,胀得通红的眼眶轻微颤动,尘封了无数日夜的心脏转而复苏。
他比她幸运。
天上的漆黑逐渐冲淡,变灰,变浅色,变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在客厅的角落里。
困顿的女孩靠在男人的胸膛,被水弄shi了的领口已经干了。
男人伸手怀抱着她,用一个极为扭曲且不舒适的动作,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自若。
两人的脚边是一地碎渣,少了斑驳障目的虚假光辉,他们从钻石回归了碎片。
一切都变得真实了,能抓在手心里的微妙实感。
-
六一儿童节快乐。
今天,记得吃糖。
言边荒时55.拖鞋
55.拖鞋
分不清是在哪个时间点入睡的,也不知睡了多久。
亮白的天光射进来,被玻璃材质柔化了边缘,打在眼睑上竟不觉得刺目。
祝福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周遭,自己还在他怀里。
想起了昨晚,不,应该是凌晨种种,像是做了一场沉重的梦。
蜷缩了一夜的双腿连着tun部酸麻不止,想起身,一个小幅度动作,玻璃碎片割破了脚掌心。
疼痛感随着鲜红的血ye顺势蔓延,祝福“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
想看看伤口深浅,又不敢轻举妄动。
谢译在她的吃痛声中惊醒,目光瞥见羊毛地毯晕开了大朵大朵血色,宿醉后的头痛都吓没了。
连忙将她抱到沙发上检查,玻璃碎片很小一块划在脚后跟的位置,伤口不深但是触目惊心。
拿来医药箱替她清理伤口,包扎,跟粽子似的,裹了一层又一层。
祝福乖乖坐着不动,看他娴熟又笨拙的手势一边痛一边觉得好笑。
男人蹙眉:“先这样,待会儿送你去医院。”
“别了,本来伤口也不大。”
碎玻璃片清理掉后,伤口的大小贴个创口贴都行,是他小题大作了。
回过神,又忍不住念她:“为什么不穿鞋。”
若不是光着脚,也不至于受伤。
祝福低头不语。
还说呢,他估计是一个人住惯了,屋子里别说是女士拖鞋了,连备用的居家拖鞋都没有。
昨天被他扛在肩上扔进主卧,鞋子在挣扎反抗间不知道蹬去哪里了。
她闷声不响,谢译也猜得出她的脑子里在转悠着什么。
短暂的安静。
清醒后的两人用这样的方式打破不知该如何跨界的隔阂。
也算别出心裁了。
“饿不饿。”他问。
他对她的关心,总是从胃开始。
祝福点头,又摇头:“困。”
她一晚上没怎么睡,又是那样别扭的坐姿,这会儿又落枕又犯困。
谢译还手握着她受伤的脚,视线低低垂着,一时语塞。
昨天把她扛起来像扔麻袋一样的那股子冲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许是亲手撕开了结痂多年的脓瘤,无知无畏的底气也跟着散光了。
“你不困吗。”他比她睡得还少。
谢译轻摇头。
祝福盯着被绷带缠胖了一大圈的脚,说:“我受伤了。”
谢译抬眸看她,眼里藏了些许迟疑,慎重,不敢。
祝福微微张开手臂,没说话,也静静看他。
奇怪了。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他一瞬动容。
男人倏而低下了头,额前的碎发正好挡住眼里的微光。
将她的脚放下,身子跟着坐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短了,他颔首凑近。
祝福伸手攀住他的肩膀,在他打横抱起的时候多了几分勇气,手臂环绕着他的颈脖。
他们之间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将她抱回主卧,谢译仍是不敢越雷池一步,轻声道了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门关上了,说不上的庆幸或是失落。
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