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偷亲他嘴角,当他走神是想起往事,语气得意道:“和尚,我可是见过你写家书的,你家里头分明还有人,他们怎么舍得你这么俊的儿郎出来做和尚了?”说着又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真有下辈子,你可别再傻乎乎地听他们的话来出家了。”
“那我做什么?”他的声音沙哑苦涩。
她认真替他想了想,突然笑道:“你性子沉稳,又好刻苦,做个太傅天天去给皇子讲学也不错。”
无尘微微笑着,未有回答,陪她一起遥望星空。
“和尚,你该做晚课了。”她提醒着他。
无尘摸摸她的头顶,依她说的捻起了佛珠。
低沉的诵经声黑夜里听来更加抑扬顿挫,易发昏疲倦。
燕云歌扇动着长长的睫毛,俏皮话结束后是一阵长长的空虚和失落。她发觉她有些在意无尘了,这不是好的现象,无尘的温柔会让她贪恋,会教她松懈——而她要走的道路上,不该有任何人。
禅音悠扬,不急不缓。
当无尘结束晚课后,不意外的发现她早睡着了。
他轻抚她的脸庞,眼里全是如水的柔情。
他一直想带她出世,想带她云游归隐,她却偏要卷入金戈铁马江山社稷的俗世里,俗世有什么好,他不知,他只知道——江山社稷犹如风中柳絮,亡国孤臣正像无根浮萍。
他害怕困扰他几十年的噩梦会成真,害怕她终会发现,自己从头到尾的在骗她。
现在的他,惟愿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能晚点来,至少等他有足够多的力量真真切切地抓住她后,再来。
无尘独自看着浩瀚星河,无人知晓此时的星空如一幅画卷被缓缓打开。
画卷上是国破人亡,是山河沦丧,是一向沉着冷静的女子不顾副将的劝阻,从大军后方策马奔出一路斩杀而来,她已然失了冷静杀红了眼,她本该与一番帐中出谋划策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她本该意气风发,杀伐果断,可她轻易地中了计,而这一切——
无尘不愿意再看,痛苦地闭上眼睛。
164
????孙主簿接到帖子的时候惊地就差跳起来,叫住送信的衙役就问道:“送信的人呢?可还在外头?”
得知送信的不知是谁,他瞬时对这帖子存了疑虑,又吩咐道:“快,去给大人送口信,说御史的帖子来了!”转念一想,这一来一往太费功夫,改了主意由他自己去了。早前燕行出门前有交代,若有事就去那寻他,等孙主簿真到了城东的乡野地间,却贸然不敢走近,唯恐惊扰了离他数丈远的贵人。
午后的日头毒辣,田地里谁人不是满头大汗,燕行头戴斗笠,不时抬袖擦脸,一张俊脸晒得通红,若非身旁衙役低声提醒,他一时都未有注意到田间小道里多了两道突兀的身影。
燕云歌来了好一会,从燕行拿锄头开垦荒地时就没移开过眼睛,她坐在一棵老黄槐树下纳凉,喝着粗茶和沈沉璧打趣道:“这往日拿笔的手搬起锄头倒也有模有样,他这趟惠州之行算是没白来。”
沈沉璧脸上薄汗换了好几层,连灌下好几碗伏茶方祛了些暑气,半会才回道:“先前我还有疑惑,想他父亲是燕相,他又是状元出身,被下放至惠州这等苦寒之地,换其他人早寻门路求恩典为回京铺路,燕行却能沉住气一待就是两年,现在想来……怕是陛下早存了磨练之意,”话一顿,他先看四周,压下声音谨慎地问,“陛下想让燕行主政一方?”
燕云歌笑了笑,轻轻一放茶碗,眼见燕行小跑而来,转头看了眼沈沉璧道:“惠州局势复杂,非勤勉谨慎就可胜任,陛下御臣有术,用人虽不求备,对燕行却抱有栽培之心,燕行若不能扩充识见,无益于地方,于陛下来说便是一步死棋。再者,正因为他父亲是燕相,所以未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你的意思是……陛下想借燕相来平衡地方……”
“非也,是宠幸太过,毁亦即来,”话到这,她不妨说得更明白一些,“燕行非嫡非亲,燕相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沈沉璧还在琢磨这话,燕云歌已经大步朝燕行走去。
燕行脚步之快,让才赶到的孙主薄错愕不已。
“下官惠州知县燕行,参见两位大人。”
燕云歌之前在屋檐上瞧得不真切,如今方注意到燕行身量高了,体格也健硕不少,难得的是五官虽随了慧娘,却不显阴柔。
不过两年,稚嫩的少年业已成为内敛沉稳的年轻后生,愈见美俊。
燕云歌掩去惊艳,右手虚扶一把,轻轻念了一句:
“燕大人。”
声音很轻,却将燕行静如死潭的心给唤动了。
整整十八个月未有听到她的声音,这一面竟来得如此措手不及,燕行心事被触动,内心颤动更为厉害,当下又是一记手礼去掩饰,“下官燕行,参见大人。”
燕云歌虚虚一扶便松开,微笑道:“你我份属同僚,往后不必行此大礼。这位是沈沉璧,沈大人。”
燕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