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间,嬷嬷带着数女上楼来,那些女子体态优雅,举手间或生涩可人,或淡定从容。何宴笑着转过话题,命那些女子全依偎在燕行身旁。
一时间,脂粉花黛味全袭燕行鼻尖。他喝了不少,眼神却一直清明,他命红娘为他斟酒,送至唇边却不喝,红娘得意在众人间出头,声音有些轻飘:“大人,今夜让奴家伺候大人好么?”
燕行一饮而尽,顺手将她欲摸上自己脸庞的手按下,似笑非笑说,“本官两袖清风,时而还靠百姓救济,你若跟了本官,洗衣做饭打扫马厩这等粗活可全由你来做,本官怎舍得让美人跟着受苦。”
红娘似乎有一丝动摇,很快又喂酒,娇笑着说,“大人真会说笑。”
燕行并不搭腔,看着这张仅眉眼相似姐姐的面庞,到底说不出重话,他微微闭目,似在养神,很快借由脑中幻想,贪恋般地去接过她的喂酒,那般着迷神态落在众人眼里是会心一笑。
沈沉璧瞧了半晌,没从这虚伪的推杯过盏中瞧出什么来,他将瓦片搁回去,小声地问燕云歌,“云歌,这燕行好古怪,他空手赴会还敢挑衅知州,可一问正事,他又一副被那女子着了心智的样子,而且言谈间也——。”
也似曾相识,可怪在他从未与燕行打过交道……
燕云歌心中有数,一语道破,“是不是觉得他举手投足话里行间都像我?”
“对对!”沈沉璧差点惊声,“这燕行在学你?他与你相识?”
“同宗兄弟,他是本家,我是旁支。”燕云歌随口道。
沈沉璧未有多想,燕云歌又打着手势示意先下去,两人轻飘落了地,将身影藏在黑夜里。
出了采撷馆后,燕云歌回首一望,沈沉璧猜她是在担忧,安抚道:“他是燕相的继子,那些人至多为求道保命符拉他下水,伤他性命还不至于。只是,这个何宴命燕行起草公文去向朝廷要赈灾银子,燕行几次不接话,他今天晚上想全身而退也不容易。”
燕云歌颔首,“惠州贫瘠,之前连逢三年旱三年涝,什么百姓土地能禁得起这么折腾?燕行不接话是对的,万一说错了被人拿住了话柄,那么多张嘴他回都回不过来。”
何宴要拿住燕行甚至不需要自己开口,她观燕行城府有了,算计不足,他就是装傻充愣熬得过今晚,明日知州要将事情摆明面上谈,也不容他再逃避过去。
“他起草了文书,朝廷派下款也到不了他手里,他不答应,在任期间官不好做,之前就听说七品的县官难做,不少刚上任就死得糊里糊涂,今日一见——”沈沉璧颇为感慨,自顾自说。
“走吧,我们奔波了连月,先回去养精蓄锐,明天好会会这惠州城里的大小老爷。”
燕云歌走前还看了一眼,似乎能透过门口这群迎来送往的腌臜皮囊,一眼看见里头最为孤高的青年官员。
一别经年,燕行褪去了青涩和冲动,倒有几分成熟男子的模样了。
若将秋玉恒比作玉,那燕行便是瓦,易被作践到糟烂,不被寒透骨髓心肺,无法浴血重生。
不过玉也好,瓦也好,大事上不能为她所用,都与砾石无异。
第163章星空
??燕云歌在见到燕行前,先见到了一封信。
送信之人不知是谁,信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落脚的客栈房间里。
信封上写着:请御史大人笑纳。
里面是张钱庄的存票——十万两的面额,见票即兑。
燕云歌冷着脸一把攥紧了存票,他们的行程已一再小心,没想到刚进惠州城里才两日就走了风声。
此信既是示好,也是威胁,对方能旁若无人的将信送进来,那下次也能吹一管毒烟轻易了结了她,她太轻敌了。当沈沉璧拿着一样的信来找她时,她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也收到了。
“会不会是何知州派人送来的?”沈沉璧仔细对比着两张存票,企图能找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来。
“送礼之人未留姓名,一来是想让我们放心收下,二来是想看我们谁收下了。”燕云歌一捶桌面,语气嘲讽道:“你我不过从五品,便是放在边境小陲也不是多了不得的官,他们倒是好大的手笔,看来这惠州城年年报灾报难的消息都值得再核实。”
“你说他们谎报灾情,是为骗朝廷的赈灾款?”沈沉璧想到这茬,大惊失色道。
燕云歌眼一抬,突然道:“沈大人,你我不妨将计就计如何?”
沈沉璧微愣,燕云歌已经提笔开始写信。
半晌后,沈沉璧的脸色颇为吃惊,就这么会功夫,她竟然连布局反击的腹稿都打好了,若之前对云歌还有疑虑,不解她何以能在半年内连跳两级,眼下更多的是惭愧,他萌祖上庇佑一出仕就是从五品,若是他和云歌一样的起点,怕是得要在刑部誊一辈子卷宗了。
见信写好了,沈沉璧犹疑着问了句,“可这信怎么送?”
燕云歌罢了笔,一弹纸,自信地笑笑:“不急,送信的人马上就到。”
过去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