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让佣人推着他在花园里晒太阳、唠嗑。
与他聊天中,每每都是母亲在唱独角戏,偶有他轻声回应。对于他细微的改变,母亲总是很欢喜。哪怕是与他不经意间的对视,也能让母亲欣慰许久。
而我和他始终没有交集。
我的夜莺2
学校没多久就放寒假了,大学的假期相对来讲比较轻松,供自己支配的时间有很多。因为家里一直有门禁,成年之前也不许在外我喝酒,每次和朋友聚会,我总是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当然,我可没有诬蔑他们是鸡的意思。
放假在家,我和他就总是会在餐桌上碰面。他每每坐在我的对面,修长的手指拿着刀叉,动作优雅温吞,牛排切的很小,一口咬下去,要嚼很久。
几天观察下来,我发现他的胃口很小,也很挑剔,一顿饭下来,手边的红酒几近没被碰过。心细如母亲,后来的餐桌上,他和我一样,都被换成了热牛nai。
这个举措让我很舒适。
有时候,父亲回家赶上饭点,我们四个就会一起吃饭。先前,家里一直奉行的是“食不言,寝不语”,他来了之后,情况有所转变。
父亲因为长年在军队的缘故,总是板着脸,语气也多是命令的口吻,除了在母亲面前。但颇让我吃味的是,父亲在同他讲话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放轻语气。
“吃住还习惯么?”
他切牛排的手一顿,抬眸和父亲对视,点了点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气氛又冷了下去,只有刀叉与盘碟碰撞的声音,父亲看了母亲一眼,有些无措。我目睹了父亲求助的全过程,低头翻了个白眼。
“我吃好了。”
我和他同时放下刀叉,异口同声地说。他的声音很小,几乎被我的声音掩盖下去,但他没有停顿,又说了一句,“请慢用。”
我的心口像是被撩拨了一下,循声望去,他没有和我对视,垂着头,慢条斯理地擦嘴。父母齐齐地看向我,我努了努嘴,在两道热切的视线下起身,手搭上了他的轮椅。
两条平行的线,有一条偏移了轨道。
这几天在下雪,后花园有不少积雪,我怕冷,推着他停在了落地窗前,不肯出门。我和他不约而同地看向在花园里撒泼打滚的旺财,他看得很认真,我的视线飘忽不定,最终又落在了他身上。
母亲给他织了一条围巾,家里虽是不冷,可他还是围着,或许是出于礼貌和谢意。我觊觎那条灰色的围巾,它遮住了我一直肖想的那块皮肤,松垮地缠绕在他的脖颈。
我也有一条一样的,可我不喜欢围。
旺财滚了一身雪,本就一身白,这下更是和雪融为一体,它被佣人牵了进屋,却像是没玩够,梗着脖子要往后花园窜。
“旺财。”我叫了它一声,语气里带着警告。
它嗷呜一声,不情不愿地趴在地上,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还好我不吃它这一套。佣人给它擦了擦毛发,有擦了擦脚,才放它在屋里欢腾。
这里我需要解释一下,并不是旺财活了很久,而是家里的每一条狗都叫旺财。这只萨摩耶年纪还小,贪玩又爱撒娇,除了母亲也就只有它敢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腻在父亲身边了。
旺财跑开后,他的视线又移回了窗外,安静地注视着天空的雪花。我琢磨不透他,不知道是该陪着他一起看雪,还是推着他回到卧室。
很奇怪,寻常讲,这种气氛应该会很尴尬。但是没有,我倒觉得,和他和待在一起让我很舒适。我不需要刻意地去找话题,只用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我的胳膊撑在轮椅上,身子往前探了探,弓腰抬tun,姿势很不雅观,但很舒服。我的脸和他的后脑勺凑得很近,我的呼吸和他保持着同步,鼻息喷洒在他的发梢。
他像是有察觉,本还放松的身子猛得绷紧,吓了我一跳。我蹙着眉站直,看他葱白的手指攥紧扶手,很紧张,很害怕。
“回屋?”
他没有回我,依旧抖着身子。
我的夜莺3
我推着他回了房间,屋里的陈设基本大差不差,但一眼望去,没有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轮椅的车轮碾压着地板,咕噜咕噜作响。
“还是…会变脏的…”
他没头脑地说了一句话,声音有些颤抖,我很惊讶,这是他主动开口对我说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蹙着眉看向他,他却一直扭着脖子,注视着窗外。
他在说雪花?
我有些好笑,他还挺多愁善感的。
发觉他对肢体接触比较排斥,我没有扶着他上床,而是只是站一旁,看着他吃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手里一直揪着那条毛毯,像是在极力地掩盖什么。
看样子,他的行走应该是没有问题,只是腿脚不便,以轮椅代步。我的心一直悬着,看着他终于坐在了床上,才舒了一口气。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我撂下这句话就仓皇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