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净的水。
这个至纯至净不单是指没有污垢和沉杂,还指水中没有一点氧气,一旦有氧,药效就起不了作用。
原本宣吴敬做了实验,将水烧开,再将开水放冷,用来煎药,可依然没有多大效果。
沸水里依然含有很少量的氧气。
进度一下停滞不前,疫区的上空再次密布愁云,甚至因为人们刚得到希望,紧接着希望又破灭,而产生了更加激烈的反抗情绪。
疫区比起之前,更加混乱。
俞礼带着小寺帮着太医营的药童煎药,边思索,至纯至净之水难道真的没有吗?
正想着,突听小寺痛呼了声,也不知她今天是第几次烫到手,哀怨地吹着手上的水泡,嘀咕道:“最近水逆,是时候该去庙里拜拜了。”
俞礼目光闪烁了下,联想到稀奇古怪、行为难测的商熔,以及一心复仇,却突然去礼佛的窦夫人,看似零碎的信息,却似乎有根线隐约串联着。
起火。
对,当时莫名其妙起了一场大火,烧掉了窦夫人落宿的院落,原本俞礼以为是商炽的人放的火,但若是商熔呢?
商熔此前一直跟窦夫人以及摄政王来往密切,是他们最初定下的棋子,必然知道不少消息,可不知为何,商熔突然叛变,深居府中闭门不出,唯一出府的一次,就是去金佛寺,放火烧窦夫人,是在阻止窦夫人发现什么?
窦夫人去金佛寺,又是在找什么?
窦夫人专程来京城布下这一手,让朝中无人理政,军中无人打战,那必然是要解决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的因素,莫非至纯至净之水,就藏在金佛寺中?!
圆真大师曾跟他说,若是走投无路之时,可去金佛寺避难,现在想来,当时圆真大师或是在暗喻。
俞礼骤然起身,一阵晕眩猛地袭来,身体摇晃差点摔倒,小寺忙扶了俞礼一把,也顾不上手指挑破的水泡,慌忙道:“主子你怎地了!”
俞礼眼前发黑,好一会儿也没看清眼前的景象,他唇色惨白,手捂着胸口,一阵阵反胃感涌至喉头,干呕了好一会什么也吐不出来。
小寺慌张下就要去叫太医,出门正巧撞上一名白衣医师,宣柳洇本例行来给俞礼敷药,被小寺一把抓住,慌慌张张往帐子里带。
“这里交给我,你们都先出去。”
俞礼惦记着水源的事,拉住小寺道:“你去找圣上,就说至纯至净的水,很可能金佛寺有,让他立刻派人去找。”
“好。”小寺眼一红,忙跑了出去。
屏退众人,宣柳洇快步走到俞礼身边,抚着他的后背,低声道:“哪不舒服,这里没旁人了。”
待眼前黑晕一点点散开,俞礼才道:“有点反胃。”
不想让宣柳洇太过紧张,俞礼缓和着气氛道:“大概是喝久了药,厌恶到现在一闻就想吐,不必惊慌。”
宣柳洇扯过他的手把脉,边勉强笑了下道:“药罐子居然也能装不下药了嘛?”
本就僵硬的笑突然更加僵硬,卡在脸上像是假面,然后再一点点落下,一点点凝重,宣柳洇眉头一皱,揉了揉手指,再重新把了下。
俞礼心头一咯噔,任谁被一名医师把脉时,见医师如此反应,第一个冒出的想法一定是:我得了不治之症?
那他从心头剜出来的血,还能给商炽喝吗?
宣柳洇收回手,眼珠子定定看着俞礼,原来老爹说帝师大人并非常人,并不是胡乱说说的。
她沉默片刻,脸上夹杂着不忍、肃穆、难以置信等等诸多复杂的情绪,这些情绪统统化为面无表情的庄重:“恭喜你。”
俞礼接道:“这病要以我的名字命名?”
宣柳洇摇了摇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后,靠近俞礼耳边,小声道:“你有喜了!”
俞礼愣了下,问:“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喜事发生?”
思来想去,他没什么可喜的事,父母叛国,阿姐重病,国难在即,商炽还身中绝情蛊。
却听宣柳洇提高了点声音,道:“你怀孕了!”
“这时候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吧。”
俞礼无奈地看着宣柳洇笑了下,虽然他并不觉得好笑。想来应该是宣柳洇昨天给他的提议被否决,今日特意来试探他的态度。
宣柳洇竖起两根手指对天起誓:“我拿我老爹的医德担保,千真万确!”
俞礼看进宣柳洇焦急的眼瞳中,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不敢置信:“真的?”
宣柳洇沉重地点了下头。
烧着药汤的营帐里一阵寂静,唯有木柴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俞礼一阵窒息过后,掐了掐自己的人中。
他伸出手,自衣袖中探出皓白的手腕,紧盯着宣柳洇道:“你再仔细看看。”
宣柳洇如他所言,屏气凝神又一把脉。
俞礼看着宣柳洇的眼神里满是大写的:是不是诊错了?
宣柳洇收回手,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