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一路顺利通行之后,江远寒到了近处,才发觉如今的山上,开满了一片香气馥郁无比的白桂花。
自十几年前的那场血雨之后,翠鸣山上已经寸草不生、泥土尽皆惨红甜腥……只有白桂花树能在此处根植,汲取山中养分,所以十几年过去了,这里也便化为了一座满是桂花的山,而且这里的桂花是反季而开的,也就是说……它的花期不在六七月,而是在寒冬腊月,习性如梅。
如果说没被触动,那完全就是骗人的谎话。
江远寒路过满山的白桂花,那些含苞待放的花枝生长得细密繁茂。他当年受到堂哥的拦阻,没敢亲眼看一看小师叔的埋骨之地,如今见到此山,却如同间接性地看到了山峰之上凝化不动的蛇蜕。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情绪难以掩饰,差点一头撞到树干上——实则撞到了护在额前的掌心间,是忘生抵住了树干。
禅师握住了他的手,神情未变地敲了敲小狐狸的额头,提醒道:“看路,一直走神儿,想谁呢?”
江远寒低着头不说话,慢吞吞地道:“我哪有走神……”
“好了。”忘生转过头,牵着他的手,“别编了。”
江远寒:“……哦。”
第七十七章
两人一路行至翠鸣山之内,弯曲山路周边,含苞待放的桂花轻轻地碰过江远寒的手臂肩膀,枝叶似有若无地触过他的手,一片冰凉,而在这种冰凉之下,原本未到开放时节的花苞却悄悄地绽开,自江远寒的身后留下一道仅存片刻的、花枝烂漫的路途。
只不过这道路只能留存须臾,很快便化为原状,由于江远寒神思不属,无意留心,所以只有忘生禅师发觉了此状。
他手中转动着佛珠,眸光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翠鸣山之内有妖族看守,但龙君给的令牌权限很高,一路畅通无阻,一直踏入到山中所修筑的密室之内。
此处是山内唯一没有桂花树生长的地方,建造了一座四周冰冷的铜铁密室,上面攀爬着无数层叠的篆文和妖族字体。江远寒看着妖族将领打开封禁,退了出去,才转而正视这个关押异种巨兽之地。
半空之中咒文环绕,在庞大的倒刺锁链之下,两头栖息着的巨兽蛰伏在内,一只形如蛇,却从脊柱之间钻出来数列似骨非骨、似金非金的刺,每个倒刺之上都盘踞着仿佛镰刀般的结构。而另一只更是无法看出具体的形态,似乎整个身体都是软的,漆黑的软体之上探出无数扭曲转动的rou芽。
江远寒也是见过许多异种的,但这两个长得真的异常丑陋——准确来说,除了玄通巨门后的异种,其他的裂隙中出现的异种巨兽,长得都过于惊世骇俗、不像正常生物了。
“……怎么这么……难看。”小狐狸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细看真是太残忍了。”
禅师的思想境界自然跟江远寒不同,没有表现出对此的喜恶。
“除了丑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缺点。”江远寒凑近观察了一下这两只被禁锢得难以动弹的巨兽,心里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当初跟师兄一起看到的那只最丑,他琢磨了一下,伸出手凝聚出一丝魔气,淡紫色的微光在他的指尖让绕转两周。
“玄通巨门之后的异种对魔气都很敏感。”江远寒道,“不知道这两只怎么……”
他话语未尽,就见到眼前蛰伏不动的异种猛地抬起头顶上的八只眼睛,身体艰难地移动了半寸,将淡紫色的魔气舔掉了。
不是用舌头,这东西好像没有舌头,而只是用吸取的方式,但江远寒还是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缩回手,迷茫地盯着眼前的这玩意儿,考量着道:“……我说的敏感是怕,它怎么给吃了?”
“……魔界未曾驻守,没挨过打。”出家人Jing准地分析道。
“原来是欠揍。”江远寒不负责任地总结了一句,他面不改色地递近手指,指腹沿着巨兽的第一只眼睛一路横着滑过来,对方都没有什么动静,等到他的手在第八只眼睛旁停顿的时候,毫无灵智的异种却低下头,一口含住了江远寒的手指。
!
果然没有舌头!
江远寒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句话,他猛地抽回手,呆了一瞬,脱口而出:“它这是干什么?”
禅师沉着脸用干净的丝帕给小狐狸擦手,洁净的雪白绢丝拂过指节,擦拭了好几遍,直到江远寒的手没有存留一丝其他生物的痕迹时,才不轻不重地道:“那你这是干什么?”
江远寒解释道:“虽无灵智,却有本能。这东西跟只知破坏的恶兽相同……我们往往以杀止战,很少获知巨兽的习性,所以我就……看看?”
忘生看着他道:“似乎跟魔界的一贯宗旨不符。”
“因时而变嘛。”江远寒跟他父亲的想法确有不同,他既继承了魔界的特质,但同时又兼具人族素来深远全面的考量。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江远寒的目光一直在巨兽之上梭巡,他的目光停在这东西腹部之下的一滩凝涸血水之间。这腹部的缺口边缘缓慢地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