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语汇聚在嘴边,却只化作了这一声几乎苍白的歉意。
殷无咎落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捏成了拳,但是那张绷的很紧的脸,线条却渐渐柔和了下来,就像是遇见了夏日阳光的冰雪,消融的刹那让人惊艳和着迷。
车子在墓园停下,温诀和司机交涉,说加钱让他找地方等着,他本来想让殷无咎也在车里等自己的,但殷无咎表示要和他一道去,温诀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于是,在少年语气冷冷淡淡地威胁下,温教授又“弱不禁风”的坐上了那辆轮椅。
这墓园里的地价钱不便宜,环境自然也很好,放眼望去,地上铺的要么是质地Jing良的大理石,要么就是绿油油的,人工种植的草坪,殷无咎毫无压力的推着温诀在上面,畅通无阻的前行。
走了一段,殷无咎看到远处正在举办下葬仪式,就问温诀:“是那里吗?”
“嗯。”温诀轻应了一声。
殷无咎又说:“去世的是何人?”
温诀顿了顿:“我父亲。”
殷无咎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温决说:“年纪大了,总有这天的,我们过去吧。”
殷无咎于是继续推着温诀往那边走,他身怀内功,五感灵敏,尚且搁着一段距离,他就听清了那些人的话。
“这都什么时候来,人怎么还不来啊?”
“是啊,这时辰马上就到了,错过了可就不吉了。”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就差将“不满”两个字加粗的写脸上了。
一个穿着黑旗袍的中年女人听着他们的谈话,嘴角勾起一闪而过的上扬弧度,然后走到那些人面前,道:“我们家阿诀虽然行事低调,素来不爱在大场合现身,可今天是他父亲下葬的日子,他肯定会来的。”
这话与其说是替温诀解围,还不如说在内涵他爱端架子,连自己父亲的葬礼都能迟到。
众人听了,对温诀的不满更是上升了一个层次。
有人直接说:“就算人在路上耽搁了,总该说一声吧,韩夫人,我看你给他打那么多电话他都没接,估计是不打算来了,这错过了吉时终归不好,我看这悼词就让二公子念吧。”
“这……”韩娇娇那张看着略施淡妆、有些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为难之色,“阿诀毕竟是温家的长子,这只怕不妥,我们还是,再等一等他吧。”
那人皱着眉头道:“有什么不妥的,自己父亲的葬礼都能迟到,这才真是不像话,而且温老先生向来宠爱二少爷,让他来送灵念悼,温老想必也乐意。”
“哎,那好吧。”韩娇娇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看那愁容惨淡的样子,倒像是被逼无奈的一般。
殷无咎看着这个女人做的戏,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是你父亲的妾氏?”
温诀心里本来有点厌烦的,但猛然听见殷无咎“妾氏”这么个形容词,顿时就有些想笑。
他也没纠正殷无咎,只是顺便说了句:“今日的意外,便是她的手笔。”
殷无咎知道他说的是汽车爆炸这事儿,看着那女人的眼神陡然就变了,变得十分危险。
“我原本该在这场意外中被烧成重伤,而后丧命的,然而却Yin差阳错,灵魂到了你所在的世界,附身在了温崇洲的身上,温崇洲死后,我又莫名被遣送了回来,回到了这场意外之前的时间点。”这些事情,温诀早就想同殷无咎说了,只是碍于系统的限制一直没法说出来,现如今他恢复自由,自然就没有了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发生在温诀身上的·离奇之事太多,现如今不论温诀说什么,殷无咎都能接受良好了,他在脑子里捋了捋,很快就抓住了重点:“所以你,一早便知那辆车会爆炸?”
温诀微微点了点头。
殷无咎脸彻底黑了:“那你还坐那辆车,你是找死吗?”
温诀看着殷无咎的眼神满是专注,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的说:“我很想你!”
殷无咎愣了愣,理解过来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一颗心陡然像是掉进了罐久酿的梅汁里,一时甜又一时酸,几乎要将他的心泡化,然后与那清透的汁水融为一体。
温诀抓住殷无咎的一只手,见他没有抗拒,慢慢将他的手握紧了:“在路上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后来确定真的是你,天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有多……庆幸!”
听着他絮絮的诉说,殷无咎只觉得那股酸涩冲上了自己的鼻子,冲进了自己的眼睛,他明显的感觉到眼里涌上了shi意。
他抬起头目视前方,用力的眨去眼中泪意,语气有些僵硬的说:“你还要不要过不过去?”
温诀将脸重新转回去,视线落在他父亲墓地的方向:“走吧。”
当有人发现温诀的时候,他的二弟正拿着写着悼词的册子走到了葬坑边,打算念颂。
韩娇娇那女人在一旁看着,面上虽仍是那副哀伤的表情,但眼里的得意几乎要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