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可怜的小孩儿却反倒来安慰李氏说:“你别哭了,我其实也没吃什么苦”
“我阿兄说他捡到我时是九月初二,仔细算来我其实只吃了半年的苦而已,其余时候我就再没吃过苦了,府上所有人对我都可好了。”
她本意是想叫李氏止住哭泣。
可一想到自己本该捧在手心养大的孩子,竟先是被牙人拐了去,后又充作乞儿沿路乞讨,李氏便更觉得酸楚难耐。
她许久才止住哭,瞥见一旁孤零零站着,神情有几分掩饰不住落寞的丈夫,终究心有不忍。
李氏拿着帕子拭着泪,对珑月道:“菡萏可还记得你的阿父?你小时候啊最喜欢他抱着你了,咱们家府上还有你阿兄阿姐,他们若是看到你不知该有多欢喜。”
李氏温和的嗓音在珑月耳边絮絮念叨着,她想叫珑月知晓,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这些年未曾变过。
可她说完,似乎有些惘然起来,此时不该提起长子长女来。
这些年她对令婉视若己出,对膝下的儿子更是慈爱,长子与菡萏终究是同胞所出便罢了,长女与菡萏却不是同胞姐妹
她将母爱全倾注在常令婉与常祯身上,如今李氏怕说出来叫珑月平白无故的伤心。
珑月却没有李氏想的那般多。
她只从李氏怀里探出来,抬眸去瞧一旁一直作壁上观未曾出言的常岱一眼。
常岱的冷静,与李氏的悲戚仿佛是两个世界。
珑月心道,那个梦里自己还曾经揪过他胡子呢。
小时候她真的很羡慕旁的孩子有父亲抱着啊。
那些父亲能将他们的孩子高举过头顶。
纵然阿兄也能,可终究代替不了父亲的身份。
自己如今已经十六岁了,便是找到了父亲,总不能还叫父亲抱吧?
更何况还是常尚书这个老古板呢。
珑月难过的叹息一声,有些事便是这般,小时候没有体会过的,长大后纵然有条件了。也体会不到那种感受了。
珑月沉溺于李氏怀里的温度,明明李氏身量算不得高,也生的清瘦,可是真实奇怪,母亲这个身份就像是一座庞大的大山。
纵然是个瘦弱的女子,拥抱着她时,珑月体会到了一股被人拥护呵护的庞大力量。
奇妙的母女血缘,纵然相隔十三载未见,如今却一点隔阂都没有。
李氏怜爱的抚摸着怀中幼女柔软的鬓角,珑月有些放松的轻倚着她。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她三岁那年。
“看着菡萏,阿娘都不想眨眼了,随阿娘回府住,日后阿娘日日夜夜哄着菡萏睡觉。”
珑月听着听着,眉心都舒展开来,她终于放下心防,nai声唤她:“阿娘?”
李氏听得惘然,泪水从眼中涓涓落下,“阿娘在呢。”
珑月笑起来,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欢喜和向往,“我如今想回你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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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鸳一肚子火气匆匆从玉琼苑跑来找常令婉诉苦。
见到她姑娘难得Yin沉着脸在描画,当即顾不得什么,开始哭诉起来:“姑娘!真是了不得了!”
“那起子奴婢以为是从王府出来的就高人一等,一个个眼睛长在天上鼻孔对着人!您Jing心为六姑娘准备的院子,她们竟然还挑三拣四嫌弃物件不好,统统都撤换了下去,那领头的婢子竟还与我顶嘴,说她们府上婢女住的都比您安排的要好”
作者有话说:
常尚书:我就是个女儿不喜欢,妻子不疼爱的背景板。
惩罚
从燕王府中赶来的一群婢女穿着鲜丽裙裾, 有的手端鎏金铜盆,有的拿着毛掸子、棉巾、剪刀等物,穿梭在抱厦曲廊。
她们细心收拾廊间, 花砖缝隙间的灰尘,落叶。
只见不过一上午的功夫, 玉琼苑里里外外皆是撤换了干净。
常府一群珠围翠绕的女眷们踏入玉琼苑观看, 甚至认不出这处以往极为寻常甚至不起眼的院落。
站在门廊外隔着大敞的花窗,常府夫人小姐媳妇儿只打眼往内一瞧, 皆是惊愕不已。
足足丈高的水晶玉璧灯罩,颗颗东珠为帘幕, 四面通铺不露一丝地砖的栽绒木番草样式坪毯。
再往内迈入, 泛着淡淡幽香,四周宝罗帐低垂, 地毯改做了官黄镶碧紫莲花纹模样。
所织皆为五jing莲花, 也不知如何织成, 花瓣形态不一,各片细腻鲜活。甚至连那藏于花瓣其中的花蕊也清晰可见。
踩踏其上绣鞋随步没,步履绵软如同踩在云层之上,一阵春风吹入,叫众人只觉得误入了莲池。
一扇紫檀架子象牙雕的座屏正立其中, 转过座屏, 内室为营造朦朦胧胧的气氛,门窗石壁处皆以香妃细锦轻遮。
三尺宽的沉香木贵妃榻上铺着软罗蚕丝衾。几个穿青玉细锦衣的大丫鬟正在收拾箱奁, 往外取着几个细颈美人觚用来插花。
锦思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