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收拾混乱的心情接着说:「她若能预料杨雿熙将来被接回天人屿,会不会乾脆不走这条艰险的人间路,转而踏上仙途?可是,那样也不会比较好过。」
马车跑呀跑,不是入宫,而是先抵达国师府,杨慕珂茫然看向柳青禕,明蔚牵他的手说:「走吧,她是要带我们从捷径走。」
「会么?」杨慕珂疑惑望着他。
「如今想这些也无济于事。当初她所求的是杨雿熙,现今她所求的未必会一样。」
「嗯,你有心了。」沉孟珂闔眼微笑,回忆道:「你很小的时候,也喜欢摆弄花草,见到路边的小花小草总是嚷着要採回家养。花叶招来虫子,你害怕,我和小熙就又种了些能驱虫的草,可有次你看我把菜虫给踩死,立刻就哭了起来,说我坏,跟我吵了好久。后来你偷溜出去玩,差点被野狗们追咬受伤,我替你把野狗打跑,你才改口说我厉害。」
杨慕珂闻言笑出声,点头讚同,柳青禕也开怀笑出来。他不知道白狐族是不是都这样,不管冷静与否,骨子里都有不服输的斗志和毅力,但他很喜欢这对兄妹。
杨慕珂知道这话说的也没错,不过换作是他,他只想要明蔚。他听见沉孟珂的声音,又匆匆赶回床边,沉孟珂一见他就展顏微笑说:「你回来啦。」
「明知天人求而不得,若不再找个新的盼头,如何支撑自己?」
明蔚也要转身尾随他们,杨慕珂拉住他的手说:「你陪我。」
杨慕珂有些意外:「宋叔他还真是有心啊,为了传承这个。」
杨慕珂赧笑:「有这事么?」
柳青禕蹙眉失笑:「你还是老样子啊,对不关心的事绝不会浪费心力去谈。」
明蔚点头,和他一起踱到龙床畔。他轻手轻脚撩开数重的床帐,踏上床阶仔细看母亲的模样。沉孟珂和他离开那会儿的变化不算太大,脸上没太多皱纹,不过面色显得苍白,整个人清瘦许多,鬓发也有些泛白。
柳青禕惊讶看了他半晌,感慨道:「你倒是自己把全部的事都串起来了啊。虽然没办法一一证实,但我认为事实真相大概也和你所猜的出入不大。表面看来是凡间本来就有的争斗,也许实际上,还是魔族与天人之间在较劲,我们不过都是小棋子罢了。」
柳青禕带他们直入沉孟珂寝殿才变回人身,一匹小白马和一个魁梧男人像雕像似的守在床边,她轻声喊:「小白,繁樺,我们先出去,让他们母子聚一聚。」
明蔚莞尔:「你也是,别来无恙。」
杨慕珂琢磨方才所讲的那些事,猜疑道:「你是想说,修真界如今大乱,背后隐因是魔族在煽动?魔族和天人一样不能恣意入凡,有境界压制而难以久留,也无法轻易出手干涉太多,加上过去他们忌惮神裔,所以他们想藉习錚之手将神裔消灭殆尽,暗助习錚夺舍、天蘅教扩展势力,甚至告诉他们只要用神裔血脉就能以界玨上天人屿?
「呵。」柳青禕哼笑说:「他倒是无私,又不怎么记仇,反正仇人也就是习錚和天蘅教,能知道仇人活受罪的消息,他也算是大仇得报。那些事我也是从他那里听来不少,他还说,杜掌门查到习錚和魔族有勾结,虽然红罗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但夺舍之事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成的,所以这其中怕是和魔族有牵连。」
「娘。」杨慕珂喊得很轻,他看沉孟珂蹙眉,好像睡得不好,怕打扰她安眠,于是牵着明蔚走远一些,小声跟明蔚聊道:「听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他真希望两位母亲能长久相守,但偏偏事与愿违。
柳青禕接着讲:「虽然我不会再去潢山那儿,不过宋繁樺偶尔还是会去那里替他们指点製墨要诀。」
杨慕珂和母亲不常相处,但偶尔也还记得年幼的事,他隐约记得沉孟珂抱着自己在树下摘果子,和杨雿熙一起笑得很开心,那么久远的记忆自然是很模糊的,可是每每想起来还是感到温暖。他看母亲面容已渐显老态,气色更是衰弱,让他见了不免心疼难过。
明蔚说:「也不必想得这样悲观。凡事总有意料之外,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是赢家。」
「是,母亲,我带了些好东西给你,对了,还带回几株奇异的花草,光是闻着就能让人身心畅爽的,我就摆在你床边好么?」
杨慕珂的身份在西盛国只是平民,得由柳青禕亲自带着才能去探望沉孟珂,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柳青禕才选择带他们由捷径潜入宫。杨慕珂心想,自己已经比小白龙还不如了啊?人家白龙还能自由出入皇城哩。
明蔚静静坐在杨慕珂身旁,他看着对面彷彿永远不会长大的小少女,温和淡笑说:「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娘亲杨雿熙拿界玨下凡,可能就是想帮助神裔逃过劫难,或是提醒他们小心,没想到自己反而也因界玨被算计了,她可能想躲一阵子再低调行事,没想到和母亲沉孟珂相恋,又因为怀了我而久留于人间,可是后来被袁霏缨所害……」
沉孟珂又睁眼看他,笑说:「你那会儿太
的动静猜的。明蔚老兄怎么都不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