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费劲的扣上每一粒盘扣,轻声道:「我连自己的命都无法把握,怎能再这么轻率他人的性命?」垂下头,因为和妹妹年龄差距较大,她无法也不忍心将父母的死因详细告诉妹妹,只能尽她所能的保护她,让她至少能过得无忧无虑。
可现在她好累好累,肩膀上彷佛压了千斤的担子,她快扛不住了。现下她能想到的法子就是和妹妹将一切说清楚,告诉妹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再将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跟妹妹解释,然后
然后让妹妹选择是随她去死还是别的路吧?
这个样子的生活,她居然也能忍受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人类的耐性极限无尽,还是她比较运气太好的不轻易崩溃?
呼出一口气,掀起长睫望向窗户外清晨朦胧的光线,今天应该是她生命的终点了,在跟妹妹摊牌后,她就去想办法把自己的解决掉,她就不信,砍掉了脑袋,还会自动治癒,她只不过是头有治疗能力的独角兽,又不是怎么也死不了的怪物。
死掉了,一切都会灰飞湮灭吧?她应该能与早就逝去的爹娘相逢吧?
不知何事,他下了床榻,穿上了玄黑的长袍,走到她面前,端高她小小的下巴,他垂着血眸瞧着她,英俊的面容闪出残酷的狰狞,「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她抬起手,抚上他棱角分明的面孔,凝视着这个维持了数年肌肤之亲的男人,她眨了眨眼,微笑:「杀了我,砍掉我脑袋吧。」
深眸氾滥出血光,他忽然捏紧她的下颌,「你只想要这个?」
她深深的望着他,望入他深邃的红瞳,朱唇有些微颤抖,如果可以,如果一切都可以由她选择,由她掌握,她想要他。
哪怕是一点点的他,她想要。这世界上,唯一陪伴着她的人,是他,而非血缘上必须背负着的妹妹。专注的凝视着他俊美略显凶狠的五官,他的眼眉,他的残忍目光,她抿嘴而笑,「只要这个。」够了,就带着有他的回忆走吧,这个世界上,她还能带走什么呢?
他的剑眉很不悦的拧起。
忽然的,门外传来焦急低声的呼唤:「大人,您起身了没有?皇帝的圣旨到了。」
她浑身剧烈一颤,「不!」低喊着,她慌乱的推开他的箝制,往外奔去,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千万不要啊!
门扇砰然被她挥开,她理都未理门外的侍从,直接往丞相府深处,妹妹所居住的出云阁跑去,气喘嘘嘘,对追逐呼喊的侍从们听而不闻,她一个劲的跑,就怕慢了一步!
最南面的出云阁静静的,安静得就像没有人。
她剧烈呼吸,绝美的眼儿慢慢显露出绝望,不会吧?她难道还是来迟了一步?哆嗦的手似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能推开那虚掩的大门,脚一步步踏出,一步步变软。
是她做事太过犹豫吗?错失了最后逃离的时机?现在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虚软的双腿在她看见整洁无人的出云阁寝室时,再也无法支撑住全身的力量,软绵绵的,她跪倒在地,无力的耷拉下脑袋,她该怎么办?
「大人。」身后是侍从小声的叫唤:「皇帝的圣旨请您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并且将小王爷接入宫去作为太子的伴读,请大人不必担心,安心修养。」
合上双眸,她笑着摇头,她怎么会以为自己是那个怎么也不死的皇帝的对手?她太嫩了,太嫩了啊!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妹妹在皇帝手中,她无法反抗也不敢再反抗,就算她去舔皇帝的鞋子,她也要不回妹妹了。
死亡,原来连死亡也无法再列入选择之一了。
漆黑的靴子迈着沉稳的步伐停在她低垂的眼帘前,低沉又冷酷的声音自她头顶上方传来,「既已成事实,那就往前看去,别在这里坐着浪费时间。」
她闭了闭眼,发现自己有跳起来敲他豹头的慾望,这个混蛋,难道真的连一点安慰人的话语都不会说吗?双手撑起站起身来,她勾起自暴自弃的笑容,「坐着的确是浪费时间。」
他冷着双细美的红眸,冷冷看着她转身,又看着她扭过脑袋,对他绽出个很难看的笑,「既然我有假期了,那陪我四处去散散心吧。」
说是去四处散散心,她却被皇帝以着时刻会需要她的智谋为藉口,不允许踏出京城1日快马路程的范围之外。
这算是很明显的拘禁了,皇帝的意图太分明,扣住了妹妹,她也别想乱跑,乖乖洗干净了等着召见恩宠。
对此,她只是哼笑一声,乘着软轿四处围着京城转了一圈,表示对皇帝给予的恩宠意思了那么一下,便窝回了府,成天不是看书就发呆,似乎整个人连灵魂都被抽空了。
「我以为你会自暴自弃。」高大雄健的男人眯着一双细长的鲜红眸子四处看了眼整洁依旧的书房,和端坐在桌前捧卷阅读的她,冷冷丢下一句。
长而曲捲的睫毛掀起一双水汪汪的银眸,和以往一样朦胧得诱人,却也分明闪烁着抹苦涩的自嘲。「还能如何?」轻轻苦笑,玉指滑过书页,翻过去,「自暴自弃后,等待的结果就会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