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报纸,头条都是一样的,国民经济司司长江庆之遭刺杀,目前伤情不明。
当夜,手术室的门封了近三个小时,一批批的大人物都来过了,江明之强打着Jing神应对他们,没有丝毫失礼,反而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各人的神色,待终于送走那些人,他才走到蹲在角落里的荏南面前,也蹲了下来,柔声对她说:“囡囡,先起来洗个脸换个衣服吧,张妈已经送过来了。”
荏南的衣服上是大片大片的血痕,脸上还溅着血迹,已经凝成了黑红色。
荏南的眼睛却没有焦点,只是固执地望着紧闭的手术室门,脸上一片空洞,什么表情都没有。
江明之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掏出手帕想要擦干净她脸上的血,可已经凝固了,怎么都擦不掉,江明之见她脸都被擦红了,打算收回手,却被荏南一下扣住手腕,握得死紧,手心一片冰凉。
“是我,对不对,如果不是我乱跑,大哥不会中枪的,堂叔母她们没说错,我的命太差,连大哥都被我害了。”荏南终于看向他,右瞳里还残存着溅进去的血色,看起来凄厉非常。
江明之脸上从来挂着的漫不经心此刻全不见了,他皱了眉毛,狠狠打了下荏南的头,教训道:“说什么胡话,若要把罪怪在你这么个小孩身上,那些安保都干脆抹脖子去吧。”
又缓了口气,劝道:“对方是职业暗杀,你在不在都一样,总能被钻到空子的,难道你以为你跑了,大哥的安保也都跟着不翼而飞了?不过是意外,你跑不跑,这意外都可能发生。”
这话的真假虚实,荏南探不清楚,她也不想想这些了,又将眼光投向手术室那边。江明之的Jing神也绷到极限了,他跟着坐了下来,靠在墙上,一同望着仍然紧闭着的门。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终于打开了,满目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两人一下子围了上去,医生一看便连忙开口:“已经没事了,很幸运,他是贯穿伤,子弹没有留在体内,而且也没有伤到主动脉,子弹碎片全部取出,虽然出血量比较多,但是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之后好好休养,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这位德国医生是全上海最好的外科医生,他用中文夹杂着德语单词磕磕绊绊地说着,江明之听了总算觉得狂跳的心臟第一次落了回去,转眼却看到荏南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事情发生后,荏南一滴眼泪也没掉过,只顾着帮他一起送大哥去医院,此刻她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脸上全是水痕,泪珠几乎是从眼中涌出来,眼睛里的血色浓得吓人,声音带着点凄厉,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江明之去扶她,可荏南哭得太厉害,江明之简直怀疑她下一秒要把心臟从喉咙里和着血吐出来,只能和她一同坐在地上,轻轻拍着她的背。
江庆之的加护病房被层层把守,明之做主让人将各位急衝衝来探望的亲朋好友全拦在了外面,病房里只有他和荏南守着。
荏南大概是吓坏了,搬了个凳子就直挺挺坐在病床前,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还在昏迷的江庆之,连医生护士进来,她都跟匹小狼似的满是警惕地盯着别人,稍微有些动作她就仿佛要随时要弹起来一样。
江明之根本不费那个劲去劝她休息,自己在沙发上歪了一会儿,若是这小祖宗也撑不住病了,至少他还能照顾他们俩。
窗外的晨曦将将洒下一片散漫的薄光时,江庆之终于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床边的囡囡,连鼻头都是红的。
荏南的眼里有一点银光闪动,她却没让它落下,只是低下头藏起来,将额头贴在江庆之放在床沿的那隻手,如一隻小兽一样颤抖起来。
江庆之叹了口气,感觉灼热的眼泪打在他手背上,也在他心里烫了个洞。
他有些费力地抽出手,荏南僵了一下,不敢抬头,却突然感觉那隻手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停在那里,一下下耐心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顶,眼泪涌得更厉害了。
这次大概是真的吓到了荏南,头几天江庆之每次从麻醉中清醒过来,无论任何时间,都能看到荏南的目光在悄悄注视着他,也变得异常沉默。
江庆之稍稍换了下卧姿,荏南立刻一脸紧张地看过来,当他抬眼看过去时,又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配上那红眼睛,跟兔子似的,江庆之简直都能看出她不时警觉地耳朵竖起来又垂下去的样子。
荏南是江庆之养大的,他哪里会猜不到是怎么回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开导她,反而各种指使荏南,让她在医院家里两头跑,帮他拿各种东西,办各种事。
荏南借着回家的机会,偷偷摸摸地进了厨房,想要替大哥熬点汤,但对火候实在不熟悉,又没用那耐烧的瓦罐,把锅子全烧糊了,张妈痛心疾首地想来帮忙,却被荏南拒绝了,按着指导又做了几次,才带去医院给大哥。
江庆之刚刚喝了一口,就知道这汤是谁做的,盐放得多了些,rou炖得有些硬了,没有用纸吸过表面的浮沫和油分,他不动声色地抬抬眼,就看见荏南又在用自以为不会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