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斗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那我要是喜欢上家里的呢?”
李宣凛顿时一惊,“你不会看上了小娘子身边的女使吧!”
七斗一阵激动,居然当真一个个回忆起午盏和烹霜煎雪来。然而好梦还没做完,就被公子无情打断了,“那边的姑娘不是你想喜欢就能喜欢的,得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
这么一说,简直自卑犹在,七斗暗想之前公子自己就是战战兢兢等着小娘子来挑他,如今换成小娘子的女使,他们这头还是挣脱不了被挑的命运,这男人啊,真是当得做小伏低。
不过小娘子身边的烹霜格外好看,挑灯引路的七斗喜滋滋想,等自己再大几岁,攒上足够的身家,到时候可以试着托公子求情。但转念一想,求公子不如求小娘子,这个家往后还是小娘子说了算,他家公子别说当了郡王,就算当上一字王,恐怕也是个惧内的。
当然过日子的点滴,不能拿来衡量官场上的运筹帷幄,公子除去面对小娘子时底气不足,在与同僚把臂周旋时,还是十分得心应手的。
金吾卫属南衙,但以前和北衙禁军职权分割不清,后来出了仪王谋逆案,官家下令严整,颖国公作为北衙统帅,则需要与南衙作交接。
宦海沉浮,谁的身上没有几处短板,最要紧就是看是否让人拿捏得住。像颖国公,坐镇北衙十来年,手底下的要职几乎全是门生兼任,这点触犯了官家的忌讳,但你知我知的事,大家相视一笑尔,但凡想走私交的,掩住了便可以大事化了。
今日太忙,都在官衙中用了午饭,饭后寻个偏厅设上一个茶局,交情便从此间来了。
七斗往建盏中斟茶,斟完了退到廊上,听里面的人和风细雨畅谈。
颖国公道:“实在是绕不开情面,若说提拔亲友倒算了,也是奇了,我家中亲友全是文臣,只我一个武将,他们有他们的门道,并不用我相帮。余下那些世交和门生求到门上来,推诿不过只好尽力周全……”
李宣凛活得很通透,“人在官场,总有两难的时候,廉洁奉公之余不能六亲不认。况且那些郎将办事也都妥帖,是公爷的好膀臂,什么出身何必计较,能好好办差就成了。”
颖国公听他这样体谅,也就踏实了,毕竟朝中新贵,以前不相熟,遇见了这种起老底的事,人家若是较真,自己也只有吃瓜落的份。好在这位郡王懂得人情世故,抬抬手,这件事就过去了,因此颖国公对他满怀谢意,心下自然也亲近了几分。
“衙门伙房的饭菜不怎么可口,但这茶叶却清香得很。”年轻的郡王向他举了举杯,“我不爱喝浓茶,这银丝冰芽是家里准备的,恰好今日公爷在,就让人泡了一壶来,给公爷解解腻。”
颖国公低头看,茶叶舒展,一片片如雀舌般悬浮在水中,他是识货的,当即笑道:“小芽,眼下上京贵女都爱这茶,还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龙园胜雪。只是今年福建减产,这茶叶难求得很,上回小女让人出去采买,跑遍了上京都不曾买到,最后还是我托了市舶司的人,才在泉州买得了半斤。”
所以这茶叶真是个好引子,一下便将话题引到了信阳县君身上。
李宣凛状似无意地“哦”了声,“我这里还有一罐,若是公爷不嫌弃,就带回去赠县君吧!我家小娘子上回和我说起,说年前在梅园与贵府上县君有过一面之缘,只可惜当时没有机会结识,这茶叶就当是个小礼,给两位县君穿针引线吧。”
颖国公倒有些受宠若惊,江陵县君和丹阳郡王定了亲,自是要高看几分的,忙道:“茶叶就不必了,姑娘家口味一时一个样,半斤且够她喝上一年了。不过若能结交贵府县君,倒是小女的荣幸了,女孩子闺中挚友原就不多,待下回约在晴窗记会一会面,马上就熟络起来了。”
李宣凛颔首,又顺势道:“我听说公爷家中有六位公子,只得了这么一位千金?”
颖国公毕竟官场中混迹了多年,话题总围绕自家女儿,隐约已经察觉了李宣凛的用意,便放下茶盏道:“北衙职位一事,我很感激郡王为我遮掩,待过两日我在潘楼设宴,届时请郡王和县君赏光,咱们两家交好,往后也好有个帮衬。但郡王,家下那些琐事上不得台面,就不劳郡王费心了,细说起来实在是小女不长进,这事传到了郡王耳朵里,令我汗颜得很。”
话还没开口说,颖国公就先回绝了,可见这事确实不好斡旋。但李宣凛并不急于求成,温吞一笑道:“公爷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说了贵府与枢使府往日的过节,想着是不是能够帮上些忙。公爷妻舅如今下放在岭南么?”
颖国公叹了口气,“流放到博罗去了,那地方夷獠杂居,乱得很。上年还托人传话回来,求我们想办法把他捞回来,可流放是官府判的,送交三衙核准后实行,我能有什么办法。也怪他平时张狂,犯下这样的错,送到那里长记性,是他活该。”
嘴上说活该,心里到底还是很别扭,虽然姐夫对小舅子做不到真情实感的心疼,但每日面对长吁短叹的夫人,也是件分外受折磨的事。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