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子霂说再见,她自己回了家。
夏怡然洗澡的时候,客厅的座机响个不停,一通接着一通,像是必须要对面接电话才肯罢休似的。
“我刚刚在洗澡,没来得及接电话”,她的头发还在滴水,来不及拿毛巾,匆匆套上睡裙就出来了。
“不能洗快点吗,搞到现在才接电话?高子霂回去了吧,你一个人在家乖一点,记得写完作业再睡觉,回来我要检查的。”
“他走了好”
八点多的时候,夏怡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是拎了沉甸甸一袋东西的高子霂。
“你不是回家了吗?”
“是啊,但我这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吗,来你家睡沙发陪你学习来了。”
高子霂还买了很多她小时候一直爱吃的零食,直接给她放在了房间。他回家也洗了个澡,发尾还沾了些shi气,垂在额前。
“还在写试卷吗?我在客厅,你继续写吧。”
“你进房间吧我开空调了,客厅蚊子也多。”
“行”
她的书桌足够大,能容得下她和高子霂一起写试卷。她只需要把画勾的题目都写完,再把试卷转移到旁边的高子霂手上,由他完成剩下的题目,再顺手擦掉自己早上做的标记。
他做题速度比夏怡然更快,一些题目在图上勾勒几下,不用草稿纸也能算准答案。
一直写到了十一点半,高子霂看了一眼时间,开始帮她收拾桌面,“差不多了,准备准备睡觉吧。”
夏怡然一点睡意都没有,甚至还沉浸在题海中,直到握在手里的笔被他抽走,她才觉察到现在已经到睡觉的时间了。
她从衣柜里抱出备用的垫被和盖被,还给他重新套了个新枕套,手里的重物被高子霂接过,准备向外走去。
“哥,要不在我房间睡吧客厅也没有空调,太热了”,夏怡然叫住了他,说出了她踌躇一晚上才组织好的措辞。
“好久没有打地铺了,你想让我找回一下记忆是吗?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睡这里,不会打扰你吗?”
“你打呼吗?”
夏怡然搞不懂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高子霂倒是被她问得一懵,“那倒是不打”
他的地铺,挨在床侧。
床头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夏怡然习惯了睡觉也要开灯,又怕影响到高子霂,她把壁灯亮度调到了最低。
房间里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但夏怡然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嗵砰嗵
他睡着了吗?
夏怡然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睁眼,他就睡在自己伸手就能到的地方。房间多了一个人,连氧气都变得紧缺。
她有点呼吸不畅。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夏怡然依旧清醒。高子霂下周就要回学校了,他的假期已经在倒计时了。
他侧卧着,面朝着床的这侧,睡相极好,似乎睡得很熟。
夜晚,理智出逃,人化作感性的动物,捕捉梦境。
他的手就放在枕头旁边,她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夏怡然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轻轻勾住了高子霂放松的手指。
是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很多次的场景和动作。
她大着胆子环住了他的指尖,一动不动,连时间也仿佛静止了。她专注地看着,目光从他的眉头,流转到他嘴唇。夏怡然还数了数他的睫毛,根本数不清,她连怎么数都忘得一干二净。
轮廓硬朗,眉眼深邃,他早已不是童年时期稚嫩羞涩的少年了。夏怡然想捕捉一些他曾经惹哭自己的证据,好暂缓自己的喜欢,能讨厌他一点。
哪怕只有一点。
她苦思冥想,最后发现整个童年好像都是她在欺负他。把他的笔袋藏起来,让他和自己换书包,他写作业的时候趴在他的背上,他睡觉时故意把口水糊的他一脸。
我小时候怎么这么坏。
夏怡然的羞愧和后悔总是时不时地鞭策她。
他总是包容着,耐心对她。
手指勾了很久,她还是没舍得放开。
直到他忽而睁开,她躲藏不及,撞入了他琥珀色的眸里。
被他淹没,无处求救。
空气被点燃,炸裂。
高子霂许久才出声,嗓音轻柔却也低沉,“多久了?”
夏怡然怔住,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慌乱,嗓子都有些发紧,发不出声音。她的被子只盖到了手臂那里,她迫切地需要被子自己会动,盖住她的头,再藏住她的所有表情。
要否认吗?怎么否认?
夏怡然听见他又补了一句,“失眠这种情况多久了?”
原来原来
但是到底多久了呢?
她也不知道多久了,断断续续很久了。
好像下雨很久了,是吗?
总有一个人是不会对你刨根问底的,他只会站在你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