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无比的清醒,真正的,清醒。那是我好久未曾感受到的。
原来这些年来的得过且过,并不是我真正能接受的。
人们总说要放下,对吧?要往前走,要向前看,要积极,要正面,对吧?
我往前走了,我向前看了,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我可以正常的作息,没有一天需要靠安眠药进睡,我活下去了。
但是快乐呢?我的快乐,回来了吗?
我无法放下。
那些隐隐作痛的伤口,看似癒合,却只是在等待一个触发点。然后像刚才一样,爆发。
那么多年了,我活下来,不过自欺欺人。
与復仇无关,甚至不关乎gettingeven。我不能接受,就是无法,只是如此而已。
或许吴三省也有他的苦衷,但是不论那个苦衷是什么,我都不想去理解。
我并不想原谅他,因为我也有我的痛。
那痛,毕竟太痛。
我站起身,注意到身边的少女。少女看着我,没有说话。
于是我也没有说话。
少女的视线缓缓转到死去男子身上,凝视良久。那是一种非常陌生的眼神。
这不是……我的父亲。她低语道,那种语调非常疏离。然后,她咯咯笑了几声,隐含着濒临崩溃的歇斯底里。
我们一起把男子的尸体处理了一下,扔到不起眼的草丛里。
我问少女她接下来怎么办?她只是耸耸肩,她的嘴唇在颤抖。
刚刚远看还不发觉,凑近一看,会发现少女的身上佈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新的与旧的。
我想给她一点钱,她却拒绝了。
笑了一下,她对我说,总有办法的。
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草丛。
然后,最后一眼,望向我。
所有的言语都是无谓的。
于是,我坐在这里写信给你。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
这封信结束之后,我要去做某些事情,还可能联络我已经断绝音讯许久的解家,要他们帮我一点忙,谁知道呢?或许接到我的消息,知道我还活着,那帮老头子会吓到尿裤子吧,这个世界有着奇妙的轮回反讽。
我要做的这件事情,可能花上我好几年的时间,甚至一辈子,说不定永远不会成功,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我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呢?
在我当翻译的日子里,曾经接触了各式各类的作品,有一位我喜欢的作家,很擅长使用黑色幽默做出反唇相讥的效果,而他,曾经写下这样的段落:
幽默是一种远离残酷生活,从而保护自己的方法。但到头来,你终究是太累了,而现实则太过残酷,于是幽默再也起不了作用。
有一些人,像马克吐温一样,认为生活是残酷的,只好用笑话来中和调剂。然而当他妻子,他最好的朋友,还有他的两个女儿去世之后,他再也幽默不起来。只要你活的够久,你身边的许多人都会先你而去。
我可能再也无法开玩笑了──因为它不再是一种令人满意的防御机制。有些人很风趣,有些人并非如此。我过去确实很风趣,但如今或许不再是了。太多的打击和失望,让幽默再也不能发挥防御作用。我可能已经成了一个非常乖戾的人,因为总是有很多事情触怒我,让我无法一笑置之。
这种情形可能已经发生了。我真的不知道从今以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其实有点类似我现在的感觉。什么对我都起不了作用,谁都离开我了,我也不知道今天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已经没关係了,因为我一点都不在乎。
今天,我,解连环,在这里写最后一封信给你。写完之后,我就再也不存在了。
你是我今生的挚爱。
解连环绝笔
作者註:
解连环引的话,出自寇特?冯内果(kurtvonnegut)《没有国家的人(amanwithoutacountry)》。
另外,这篇还有两个小的伏笔。我不说明白了,只点一下就好。
一是吴邪从解子扬那里拿来的《lepetitprince》的来歷。
二是解连环后来遇到的,那个女孩的身分。
最后,我很喜欢coldplay的yellow这首歌,听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不能肯定的说我完全领悟这首歌究竟在描述什么,但是,我永远记得,我第一次这首歌,那种温柔又哀伤的感受,让我全身鸡皮疙瘩都爬起来。
我觉得,很适合搭配着rosesofmine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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