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英说完以后,她回到了车上,车子里,平安看着她。
“我和芙蓉城的机械厂的少东家是同学。”她像是从打击中回过神来,低头说话,不再看平安:“现在他们也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你带着水轮机过去,他肯定会欢迎你。”
她的头发,衣服都在滴水,她却毫不在意。
原本骄傲稳重的大小姐,此刻像个被遗弃的落水狗,安静地坐在这里,她的身体有些发抖,似乎正在努力消化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平安并没有回答对方让她离开的话,而是问道:“你接下来怎么办?”
“不知道,我能怎么办?你知道我父亲给我堆了多少单子吗?他把预定款全部卷走了,现在没有材料,没有工人。”年英垂着头,语气依旧努力维持着平静,现在所有的事情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她反而更加不能乱了。
年英脑海中有一根理智的线,正牵引着她,不允许她崩溃。
平安沉默了下来。
“我以为他……”年英看着自己的手,低声说道:“我以为他让我进厂是认可我了,那几天我都睡不着觉。”
父亲终于看到了她的努力,她的优秀,终于愿意让她接手他奋斗了一生的事业。
“他把所有钱都拿走了,厂房还有我们住的那个房子他都卖了。”
平安安静地听着,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对方,因为无论怎样的安慰都是苍白的。
她那样崇拜自己的父亲,而现在,她不仅被自己父亲抛弃,还被扔了一个烂摊子,让她一个人面对还不起的债务和流言蜚语。
平安抬起头,看向了这个工厂,风吹过那钢铁铸成的招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它撑过了战争,撑过了轰炸,也许它也曾经开心过,因为它终于迎来了新时代。
而此时此刻,大雨倾盆,振兴机械厂的招牌沉默着接受被抛弃的命运。
胡寡妇并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这两天,她就跟着年轻同志们处理粮食的问题,晚上都没有睡觉,一遍一遍地检查粮食,一旦出现问题,立马处理。
大雨天,镇上的人也没有闲下来,男人们时时刻刻关注着田里的问题,放水,怕稻苗被水冲走。
女人们在家里洗红薯,拨玉米。
胡寡妇穿上蓑衣,她准备去自己的田里看了看田埂,她怕雨太大了,冲坏田埂。
李振花和另外一个年轻同志也跟了过来,两个人是出来挖野菜。
三个人在雨中一边挖野菜,一边向着胡寡妇的田行进。
“怎么了?”李振花抬起头,就看到胡寡妇望着田,在看什么。
她的田埂被人挖过了。
“这么忙,谁来帮忙挖的?”
“肯定是某个好心人。”李振花说道。
胡寡妇思索着等回镇上问问。
三个人又挖着野菜往回走。
“胡寡妇啊,要不要干柴?”
他们刚到镇口,正好遇到了归龙村的张老叔。
两个人以前是一个村子逃难出来的,来了这里以后都没有田,胡寡妇给人当帮工,张老叔就是去打柴来镇上卖。
现在也分到田了。
对方也穿着蓑衣,挑着两担子干柴,刚才又用荷叶搭得严严实实的。
“都还是干的,这个下雨天不方便出去打柴,我也便宜卖了。”
李振花和年轻同志都去打过柴,背过柴,所以看到对方下雨天还能被这么多柴下来,很是敬佩。
“我现在用不上了。”胡寡妇也舍不得买柴:“你去问问米铺他们。”
“那我过去问问,你刚从田里回来吧?我去看我的田的时候,也帮你挖了水渠的。”
胡寡妇笑了:“我就说谁这么好心,原来是你啊。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大家都是逃难来的,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他说着,挑着柴就要走。
胡寡妇道:“你这个干柴怎么卖?”
她心里想着得承了人家这个人情。
“你不需要就不用买,现在雨大的很,镇上好多人都缺柴。”他说着,挑着柴就跑了。
胡寡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对方之前也是没田,家里又有孩子要养,这么大的雨还在打柴送柴,心里想着,明天对方来卖柴,她怎么也要买一点。
“我问问主任我们能不能买一点。”李振花看着大雨中的人,她感到了一阵心酸。
胡寡妇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胡寡妇带着粮仓的年轻知识分子们坐在粮仓的屋檐下一起搓麻绳。
就像主任说的现在是国家经济困难时期,所有的粮仓都提倡增产节约,勤俭办库,他们的麻绳,篾框这些用具都是自己动手做的。
胡寡妇正好都会,还能教大家。
雨幕出现了一个影子。
很快那影子就到了粮仓的院子里,原来就是昨天的李老叔,对方今天依旧是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挑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