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打断他,“这小子给你养了十几年,胳膊肘早就拐到你那里去了,我那里还敢收他?”
老爷子一直对杜唐有很深的芥蒂。这人先是骗了他儿子,接着又拐了他孙子,加上两年前那件事,加起来都够他下辈子去恨的了。
施译起身想把杜唐拉起来,但杜唐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他急红了眼,“你起来呀!你跪地上干嘛?!来之前不是都说好的吗?!”
杜唐握着他的手掌,在他掌心重重地捏了一下。
施译一震,眼泪毫无预兆地就这么下来了。
这人,还要这样骗他多少回……
还要替他扛多少回……
老爷子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眼皮子动了动,“要我接受施译也可以。”
“您说。”
老爷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眼眸里Jing光一闪,施译还没反应过来,老爷子手里的那盏滚烫的茶就这么泼到了杜唐的脸上,连带着那盏青花瓷的杯子也重重砸在额角上,弹回地上,碎了。
杜唐跪在那里,眼睛都没眨一下,任由茶水从脸上滴滴答答滴下来,也不去擦,“还有呢?”
“爷爷!”施译只觉得全身的血ye都停止了,周身都冰冰冷的,他攥紧了拳头,苍白的嘴唇抖动着。
老爷子看他一眼,眼里都是陌生和冷漠。
施译明白了,从刚才开始轰然当机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起来,他愤怒地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拉着杜唐,“起来!”
杜唐纹丝不动。
“我不要什么爷爷,也不需要这个家,你起来好不好?”他跪在杜唐跟前,双手捧着他的脸,像捧着稀世珍宝。手指温柔地地分开他额角的发,血混着茶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回去好不好?”
杜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施译用手掩住他的嘴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这跟你答应我的不一样。不是说只是来打个招呼,接不接受随他们吗?别跪了,你要这么想跪,回家让你跪键盘成么?”
杜唐抿着唇,专注地看着施译的眼睛,像是要寻找他这番话的真心程度。
施译眨眨眼,像是说,你看我真的没骗你。说罢扶着杜唐站了起来,转身往门外走去。
“老头子我不是什么不讲信誉的人,既然你挨了那一下,我承诺的自然不会改变,不过,施译可以进门,你不行。”
施译停住了,没回头,“谢谢了爷爷,不过我不需要,您好自为之。”
他们的手彼此交扣着,一步一步走向那大敞着的大门。
门外三月的阳光温暖,毫无分别地照耀在每一个男人女人,每一草每一木身上。
身影融入阳光的那一刹那,施译眯起了眼睛,原本酸酸的鼻子被太阳一照很想打喷嚏。
他吸吸鼻子,偏头看向杜唐,半晌后笑了。
“你这样子很搞笑。”
“滚。”
“我觉得你最近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动不动就说滚,我要被你教坏了,有你这么当爸的?”
“我以为我才是被带坏的那一个。”
施译沉默了一下,“以后不要那样了。”
杜唐嗯了一声,指尖挠挠施译的掌心。
“幼稚!”施译嘴上抗议着,却勾住了杜唐的手指,“你别嗯一声就算了,我说认真的。你下次再这样不打商量就自作主张,我就生气。”
“好。”
那看这样舒服的天气,这样暖人的光,这样和煦的风,这样好的世界,这样傻的两个人。
一切都完美到极致了。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形形□的,或平凡或特殊的人。
你看每个人都藏着这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我们彼此分享着同一个。
你看每一眼目光中都藏着这么多的偏见和轻蔑。
但我们共同抵挡。
我说他要一辈子喜欢一个人,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一分,一秒,都不算是一辈子。
你问我做到了吗,我会回答我正在做。
我说我想要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走,沿着这长长的街道。梧桐很好,透过叶子缝隙投射下来的光点也很好。知了叫了又停了,风起了又落了,雪下了又化了。这样一年一年,我们手牵手,想走到白了头。
你问我走到终点了吗,我会说我们会一直走,爱没有头。
一辈子许下的承诺这样多,有些转瞬遗忘在脑后,有些却深深铭刻在心里。
还好,还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比如这阳光,它永远都毫无偏颇地温暖每一颗心。
比如这星光,它永远不失公允地点亮每一双眼。
再比如,我和他。
我们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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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到这里就完结了,真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