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然而没过太久,就发现所有这些想法原来都是少年的轻狂、自以为是、自欺欺人。
那天院子里和往常一样安静,我爸上班还没回来,我妈正烙饼,准备我爱吃的大饼卷菜。我拿着一份刚买回来的晚报仔细阅读。好像辉子家没人,他妹妹们一早打扮得漂漂亮亮说是去某个地方玩,他妈在居委会已谋得一官半职,听说还是靠着辉子的关系,我爸总感慨说:如今,钱的力量是无穷的。辉子爸因为身体原因两年前就退休了,已经加入了街头下棋的行列。我一天都没看到辉子,没见他出去,也没见他进来。
我妈已经在院子里烙好一张饼,撕下一块递给坐在台阶上看报的我,问:『行吗?』
『嗯』我头也没抬的用手接过来放到嘴里,嚼着。
辉子爸进来了,左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右拿着瓶酒进了院子,我向他打了招呼。
『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还买菜?』我妈问
『今儿是我们辉子生日,这不他妈让我买的!』辉子爸说
『呦,我都忘了,那今儿晚上我给辉子端一碗长寿面过去。』
『还这么客气,干吗?』辉子爸应承着去开房门
今天是辉子的生日,他今天才刚满二十一岁,总觉得辉子很大,其实就比我大七个月。我想着拿着报纸进了房间。
大概有五十秒之后,从辉子家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还夹杂着辉子爸的叫骂声:『打死你们这些臭流氓!王八蛋!』
『这是怎么说的?』我妈问过后,嘴张得老大,奇怪地向辉子家望去。
我走出屋子,紧张地盯着辉子的房门。
一会儿,一个男孩冲出辉子的屋门,飞快地向院外跑去。对!那是小威!我心头掠过一阵狂喜!
叮咚霹啪的声音依然继续,辉子爸的咒骂声也在继续:『狗改不了吃屎!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心中的狂喜只是瞬间,顷刻已被恐惧代替,好像辉子爸骂的每一句话也是冲我说的,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辉子!!
那天晚上,辉子没有庆祝他的生日,因为他爸病得很重,他妈也差点昏倒。辉子用平板儿三轮车把他爸从医院拉回来后,就一直在床前侍候。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但我肯定,辉子二十一岁生日那晚,他得到了一大堆他父母能想到的这世上最难听的脏词儿。
对于辉子家的风波,起先我爸妈搞不清源尾,我妈问我,我说我怎么知道,大不了就是辉子结交坏人了。后来我爸终于想明白了,他惊得皱起眉头说:『这辉子是彻底完了!』他得出结论。我妈对辉子一向是三七开,可这次她不但觉得辉子比流氓还流氓,而且很为我的安全担忧。
就象那时社会上经常括流行风,这些小院儿们也开始括起了辉子风。大家对辉子的事儿讨论得相当具体、细致,我当时没有做些笔录,如果写下来,放在情色小说栏里也是火爆的一篇。为了这事,我和父母大吵一架,我指责他们将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妈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是他们不说别人也会知道。我爸问我干吗这么护着辉子,我盛怒之下,用八十年代大学生的口气狂吼:『你们让辉子将来怎么做人,人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又没妨碍到你们,为什么要落井下石?你们没有一点为人起码的善良!』 我发表完高论,乘着二老需要一断时间反应,转身冲出房门。
只见院子里,辉子呆立在水龙头旁……
自那天出事后,辉子并没太大变化,白天照顾他的生意,然后到他的两个摊位上做夜市,晚上十一点准时回家。每天他仍礼貌地向我爸妈打招呼,不知为什么,对我倒比从前冷淡。
再有一个星期我就要回学校了。大清早,我去厕所,注意到辉子跟在我身后。进了厕所,他冲我笑笑,流露出他从没表现过的(月面)腆,在我看来,是种说不出的生分和拘紧。他说晚上想请我吃饭,怕我没空儿,我说我有的是空儿。
傍晚辉子让我在一家餐厅门口找他,我去的时候,他已等在那里。那餐厅现在看来一般,但对于那时的我算特别高档了。辉子让我随便点菜,我点了个rou炒柿子椒,辉子说我真是穷命。他叫了一大堆鸡鸭鱼rou,我们边吃边聊,从他的生意到我的学校,我们什么都说,就是不谈那天的事。
吃完饭,我们走出餐厅,沿着德外那条马路闲逛。
『小威怎么样了?』我开口,从我最不关心的话题开始。
『他都吓傻了。』辉子笑着回答。
『你还和他来往?』
『……』辉子木然地看这前方,没有反应。
『要不你干脆到外面躲躲,省得成天听他们骂。』我继续说。
『我也这么想过。』
『我哥不是在广州嘛?你找他去。』
『Cao!我找他?他还是我给介绍过去的,他认识谁呀!那是我一个在广州的特磁的哥们。』
『难怪我哥写信回来总辉子长辉子短的,我都觉得他有点怕你。』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