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枢吗?若是那般,不还是你跟李枢两位大英雄大豪杰存了取天下的意思,爱惜羽毛,这才一层层下来的吗?”
“不是这回事,不管你信不信,是我们建立了一个组织,用组织的力量相互约束。”张行恳切来答。“如果说真的是我约束了黜龙帮,也只能说是我一开始便晓得,人不能指望着自己的德行能如何如何,四位至尊都是有德之人,却不耽误他们也有失控作恶的时候,何况我们这些凡人呢?所以我一早便努力在帮里发展一种组织力量,尽量相互约束。说句难听点的,如果没有这个约束,历山战前,黜龙帮说不定就散伙了,历山战后,我说不得也就成一言九鼎的帮主了。”
“信不信吧……我大概能懂你们说的是什么,不就是靠道义、规矩和人多来架着吗?但这玩意未必是好事,凡事被驾着,就容易转不过弯来。”谢鸣鹤想了一想,继续摇头。“反而限制你们去取天下的本事,不如选个最大的英雄豪杰来当家做主更轻松,做起事来也更准。”
“或许如此。”张行想了一想,愈发恳切。“而且说良心话,便是眼下这番局面,也未必能坚持下去,说不定哪天帮里不服的人多了,也要闹大事……但我还是觉得,所谓英雄豪杰,如果连这点约束都不能受,这点规矩都不能守,又算什么英雄豪杰?至于说选领头的,我无话可说,但怎么选?靠家世,还是靠修为,还是靠谁能做得对做得好,能守规矩、行大义?”
雄伯南连连颔首,谢鸣鹤却冷笑一声,俨然心中不以为然。
张行立即再言:“我知道谢兄的意思,我也从没指望像真火教的疯子一般建立了一个焚尽一切的纯净世界,但既然被逼着来造反,想着重安天下,总得比大魏强吧?总得比东齐强吧?总得比东夷强吧?总得比你们江东的南唐南陈强吧?标上而得中,标中而得下,不定个差不多的目标,不摆个干净点的标的,如何能稍有进步?”
雄伯南重重颔首,然后站起身来,转到凉亭外面,左右走动,似乎是吃多了酒,在发散一般。
谢鸣鹤听到这里也叹了口气:“我信你是好意,但还是那句话,这相当于负重而行,而得天下是胜者为王,不是仁者为王,仁者败了,只会是个笑话……不过我也懂你的意思,若不能仁者为王,便没了意思。可若是这般,为什么不能先胜者为王,得了天下,再做仁者呢?”
“所谓仁者,又不是凡事端着,真到了战场上一败涂地,艰难求生的时候,我不觉得喝人血吃人肉不行。”张行依然恳切。“至于说得了天下再如何,说句不怕笑话的,眼下的黜龙帮局势刚刚起来,我自己便有些肆无忌惮的意思了……谈何得了天下如何?”
“所以,若是得了天下……”就在这时,雄伯南忽然大踏步折回亭内,带动风声,引得烛火摇曳。“若是得了天下,到底怎么继续维持道义,不做天下大贼呢?”
“自然是将黜龙帮扩展到全天下。”张行抬头来对,正看到对方双目炯炯,不由心中微动。“把帮里的这种组织深入到全天下各处地方里去……就好像,就好像兄弟结义,相互之间便有了义气,而如果是全天下一起结义,便是全天下一起有义气,关陇人、江东人、乃至于东夷人、北地人,都是一家,自然不许里面的人随便欺负劫掠他人。而且,若是把天下人视为兄弟,处置几个管不住自己的混账,又算什么呢?”
谢鸣鹤忍不住再笑,他当然觉得可笑。
雄伯南却重重呼吸,继而颔首,然后看向谢鸣鹤:“谢大家不信,我也知道这多半只是个念头,但我却想试一试……因为这世道已经糟成这样子,若是浑浑噩噩不懂得道理倒也罢了,懂得了却不试一试,岂不白活了一场?”
谢鸣鹤登时肃然。
张行也看向了这位结义兄弟:“谢兄,你也该感觉到了,我从一开始便冷澹对你,不是因为如今看不上你的本事和八大家的势力,也不是记恨当年你拎着我到处飞的难堪,而是觉得你这种出身,只怕天然不能接受我们黜龙帮的天下大义……雄天王出身草莽,我是北地农人,你却是闻名天下的八大家谢氏首脑!”
谢鸣鹤张口欲言,却被张行伸手制止:
“我们造反,想夺天下,也想安天下,安天下就是要让天下间公然做劫掠的贼子少一点,或者劫的少一些,尽量让所有人都能享有这份义气。而我大胆猜一猜,你终究是想让江东八大家之类取代关陇那帮人,做这天下大贼!对上那些豪强、那些草莽,我还能有些指望,但对上你们这种做过天下大贼的人家,我却没什么指望的。”
谢鸣鹤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却又缓缓摇头:
“我不认可你们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却真没想过要让江东八大家再去做什么天下大贼……不是不愿意,而是我这些年四处游历,多少有了见识,晓得他们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有那种可能了!这天下,强者为尊,最后能成事的,不是关陇那帮人便是东齐这帮人,便是你张行选在这里起家,不也是因为这里是东齐故地,有那些掌握了地方根本的豪强吗?”
“确实如此。”张行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