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夜蒲酒吧。
复古装潢在暗色中闪着霓虹,乐队腔音叫嚣着此夜不醉就不归,吧台端出的一杯杯色酒也不负众望,微醺酒香浸软人的神经,剥离人的理智。
一楼嘈杂如斯,二楼以上却是寂静。
某个POLO衫少男偏要踏过这片寂静,拉着书呆子同伴往上蹿。
你慢点!书呆子同伴气喘吁吁。
慢不了!没听隔壁桌说么,天台上的美女尤物,长得漂亮性子又高冷,去搭讪的男人没一个成功,我偏不信这个邪!POLO少男跃跃欲试。
年轻人心气盛,嘴里发着誓,一不小心就迎面撞上端盘子的女酒保。
女酒保也不恼,听见他刚才在发誓,笑嘻嘻地添把火:快去呗,掌柜都放话说了,谁能跟她过夜就免了谁的开台费。
书呆子似乎更有头脑,品出女酒保语气讥讽,连忙问人家取经。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听说啊,她只有一条搭讪原则,女酒保故意卖关子,未满十八概不考虑。
POLO少男立刻拿出ID证件狂甩,沾沾自喜道:这么简单?我满十八岁了。
磁卡在空中挥出一尾蓝。
好似又一条以为自己上钩的虾米鱼。
你真以为十八是指年纪?女酒保成功虚晃一枪,鄙夷嘲笑道,用你的裤裆想想,说的是厘米!
十八厘米的尺寸。
这个数字足以让所有亚洲男人倒吸一口冷气,如此挑剔的搭讪要求无疑很伤雄性自尊,相形见绌之下,必定各自折煞,各自跳脚。
怪不得隔壁桌怂恿我上来,POLO少男嘀咕,自个就丁点大小,还好意思看我笑话!那美女也太没意思,来酒吧捞男人还挑剔,真是婊子立牌坊。再漂亮有什么用?关了灯不都一样。
书呆子紧了紧裤带,语气比山葡萄酸:对啊,我看她不是高冷,她就是故作清高在钓鱼,我要把普查数据甩给她看看,告诉她亚洲男性的平均尺寸也就
话音未落,POLO少男就捂住他的嘴,极力避免听见那个不入流的数字,自取其辱。
旁侧,置身事外的女酒保讥笑看戏。
酒吧里的男人形形色色,不乏衣着光鲜之辈,可是再光鲜又怎样,纷纷因为一道搭讪要求现出丑陋原形,比丛林里的原始动物还不如。
起码动物可以坦然承认,只有最强大的雄性才能掌握交配权,而不是靠诋毁美人的名声聊以自慰,巴不得她跌进淤泥再趁机救风尘。
楼道里正闹腾着,不是从哪传来一股微凉Yin风。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二楼走廊的暗门上挂着一串森白光皎的鲨鱼齿,落下的光影像极了斯文沼泽里的窄弦月,不足以给人明鉴,倒是噤声的逐客令。
你们轻点,这是商会的地盘,女酒保嘘了一句,没准有东家在里头谈生意。
但鲨鱼齿的名声唬不住年轻人。
切,POLO少男吐舌头,鲨鱼一年咬伤的人还没宠物狗多。
毕竟马来西亚是东南亚地区拥有最多鲨鱼种类的国家。
年轻人嬉笑着换了话题,闹剧以再喝一杯告终,空气重新恢复寂静。
须臾后。
那道暗门开了道缝。
光影游在地面,像是遁匿鲛鲨现身时留下的粼纹。
裴枢站在斯文沼泽里,英气优雅的皮相并无甚表情。
我觉得还是挂副骷髅好,至少比鲨鱼骨头管用,柏桑跟着走出来,手欠地拨弄两下鲨鱼齿,裴少,您拿个主意?
柏桑是地道的马来人,狭长凤眼透着杀意,明显不爽方才听到的言论。
相较之下,裴枢的状态更为松弛:桑,牙齿不算骨骼。
一字称呼的差异,是食物链顶端的阶级划分。
柏桑把鲨鱼齿拨正:您大度,我倒担心家族祖上的棺材板盖不住。
裴枢卷起衬衣,从容揩去臂腕上的血珠:又不是什么不够规矩的黑帮。
封建糟粕尚未落幕之际,裴家就是南洋的传说,但如果有活人问起,只说世袭十七行商会的主席一职,守着十七卷账本过安生日子。
故此,裴枢从不在活人面前恃凶,也从不澄清以讹传讹的事实。
其实裴家的账本统供有十八卷,剩下的那一卷比十七卷加起来还厚。
不仅厚,死人看了都嫌晦气。
柏桑龇着牙往屋里瞥一眼:您放心,今天的账只会记在死人头上,警署要查也只查得出黑吃黑。可惜了中间那个小白脸医生,本来能带回去接班的,谁叫他连自己的肠子都塞不回去。
屋内漆黑,唯有鲨鱼齿晃出风铃响。
寓意不在镇活人,在于镇血气。
裴家的医生属于高危职业,最近几天一直招不到继任,柏桑负责这事,出任务时难免捎带私货。
尽快解决。裴枢合拢袖扣,语气无慈悲。
裴少,您要是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