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车沿着仓库那条路走到底,右拐至大路,在无人街道开了近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一间商务酒店门口。
酒店装潢看着有些年头,可方圆十里,这里住宿条件最好。
魏东先下车,脸上怒气未散,来的路上全程保持沉默,副驾驶的女人也不说话,缩在他的外套里,侧头看窗外,下唇快咬破了,眼眶红了又红。
他绕到副驾驶,开门前,深深吸了口气,不想翻涌的暴戾情绪影响到她。
拉开车门,低眼见她紧咬的嘴唇,长发凌乱的遮过泛红的眼睛,他知道她惊魂未定,可那团火从她消失的那瞬一直烧到现在,刚才用拳头发泄一半,剩下那一半,怎么都压不下去。
吓到了?
明明想温柔点,可蕴着火的声音,听着更像质问。
贺枝南还没完全缓过神,既生他的气,又生自己的气,沉默不回答,掀开衣服塞进他怀里。
她伸手推开他要下车,男人大力拽住她的手腕,压抑许久的怒气忍不住宣泄。
你有脾气就冲我撒,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玩失踪,我要是找不到你怎么办?
不用你管。她鼻子一酸,说不出的委屈。
我不管谁管?
他回想起刚才开着车到处找她时的焦躁情绪,烦闷的想发火,贺枝南,我带你出来,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都必须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懂吗?
我不懂。
提起关系两字,明显触碰到她某根敏感的神经,她红着眼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关系,所以请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是我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出来的,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无关!
魏东用力阖上眼,快要被她气炸了。
别说气话。
她正在生气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用尽全力推开他,让开!
男人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她迅速窜下车,躲开妄想拽住她的胳膊,脚下生风,一溜烟跑进酒店。
等男人火急火燎的追上来,她双眼呆滞的站在前台,大概是开房间时才想起自己的包落在车里,一没钱二没手机,穷光蛋一个。
魏东疾步朝她走近,小包塞进她怀里,她倔强地扭过头不看他。
前台小姑娘左看右看,不确定的问:请问需要几间房。
一间。
两间。
前者是男人说的,后者是女人说的。
两人话风不统一,前台小姑娘拿不准主意,只能看向男人寻求最终答案。
魏东侧头看她满脸拒绝沟通的冷漠,俨然还在生气,他想着逼太紧会适得其反,沉默片刻后,淡声道:那就两间吧。
结果话音落地,女人回头怒瞪他,脸颊胀红发青,呼吸都快烧焦了。
两间就两间。
...
男人无奈叹息。
他又做错了什么?
两人从酒店前台到电梯再到房间,贺枝南直接把他当透明人,他说什么她都不搭理,直到房间门口,她强盗似的抢过他手里的房卡。
魏东措手不及,眼看着她进房间,我...
砰。
房门关得严实,堵住他的后话。
商务酒店的装修大同小异,谈不上多豪华,但比旅馆要整洁。
房里没开空调,她蜷缩成一团,双膝塞进宽大毛衣里,神色木然的坐在硬邦邦的大床上。
也不知静坐多久,久到她的手冰冷没知觉了,她才从包里掏出手机,走到窗前,拨通妮娜的电话。
那头正是火热时分,键盘打的啪啪的响,妮娜听见她有气无力的声音,猜到她肯定哪根神经发作,漂亮的小作Jing又忍不住撒泼闹事。
长话短说,忙。
没什么事。
妮娜对她太了解,故意激她,没什么事我挂了啊。
欸...
贺枝南眼睫低垂,沮丧地看着窗外。
她十分反感多愁善感的自己,以前清清冷冷无欲无求的多好,哪像现在,轻易被他的情绪引导,尽说些口不对心的话。
我说。
然后,她尽可能言简意赅的把今晚的事叙述详细,说到最后,整个人情绪沉下去,陷入泥潭爬不起来。
就这些,完了。
妮娜认真听完,身子用力后仰,两腿重叠架在电脑桌上。
所以,你想问我什么?
贺枝南呼吸声很轻,小声问:我是不是很矫情?
要听实话?
算了,别说。
她问出口就已经知道答案,喃喃道:我其实也不是生他的气,我就是气自己,像杯绿茶一样又当又立,嘴上说不能负责,心里却总想要更进一步。
妮娜抿唇一笑,慢悠悠地问:那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走肾还是走心?
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