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加百列如常来到密林别墅,为卡蜜拉注射虹膜锭剂。
他调制好试剂,推动注射器,扎进她的眼角,这一次卡蜜拉没再装模作样地叫疼。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加百列握着注射器的手,忽而轻轻地说:“加百列,你忘记换手套了。”
他戴的依旧是昨天那一双手套,因为卡蜜拉在指尖处看到了一点汗渍。
她的汗渍。
卡蜜拉的声音非常柔和:“洁癖居然可以忍受沾有别人的‘肮脏’汗水的手套吗?看来你的洁癖是薛定谔的洁癖呢……”
加百列听出她的讽刺,他捏着她下巴的指尖更加用力,然后他倨傲地笑了笑:“因为今天还要接触你的皮肤,我不想因为你而报废两双手套……”
卡蜜拉刚想翻白眼,突然想起注射器还扎在自己的眼角。
加百列轻轻地推着注射器,威胁道:“你最好不要乱动,万一针尖歪了,扎进你的眼球里,你这双漂亮的红眼睛就没了……”
他终于注射完毕,抽出针尖。
看着他扔掉用过的注射器,卡蜜拉如释重负,她又恢复了活力:“‘漂亮的红眼睛’?你是在夸我吗?”
加百列默然不语,卡蜜拉更加来了兴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眼睛非常漂亮?是吧,这种比红宝石更加艳丽的颜色……”
加百列扫了一眼她沾沾自喜的脸庞,她发上别着一个红宝石发夹,上面的红宝石非常闪耀,但红宝石再美,也是没有生命力的,但那一双红色的眼眸,却是顾盼生辉的。
因为药剂的缘故,她的眼眸开始转变为褐色。
加百列也收起了自己的游思。
卡蜜拉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的好心情:“加百列,问你一个问题,有这种把红色变为褐色的‘虹膜锭剂’,那么有没有一种虹膜锭剂,能把其他颜色的眼睛变成红色?”
“像我原本那样的红色。”她着重强调道。
“没有。”加百列很干脆地回答。
卡蜜拉又开始露出那种自恋的笑容。
加百列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泼冷水道:“因为这种颜色是邪恶的,没人想把自己的眼睛搞成红色,自然就没有人研制这种试剂。”
其实不是这样的,加百列知道。非常多的科研人员都想复制依希切尔的红色眼眸,他们尝试过提取红色矿物、萃取同色植物,甚至血ye……但无数次实验都失败了,依希切尔皇族的那种妖异之红,根本无法复制。
之所以没有这种药剂,只是因为无法研制出来。
卡蜜拉根据加百列冷漠的语气推断他在说谎,于是她更加自信:“你骗我,加百列,依希切尔的红色是独一无二的,你们没有办法复刻出同样的颜色,因为伟大的神迹不允许复制品的存在。”
加百列忍不住轻哂道:“你的幻梦还没有破碎呢。”
卡蜜拉慵懒地转眸,唇舌之间吐出宛如恶魔的诱语:“那你又算什么呢,加百列?”
这一次加百列没有再回答,他垂眸不语,瞳孔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
卡蜜拉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却被加百列捉住了指尖。
他的骨节修长又遒劲,即使被包裹在那一双手套里,也充满了力量。
就像白绫一样绞住卡蜜拉纤细的手骨。
“你手上的伤,都好了?”加百列的目光扫过她光滑的皮肤,上面已经没有任何溃烂之处,“看来赫尔曼舅舅的药很有效果。”
卡蜜拉的手指被他捏得很痛,她哂道:“谢谢‘好心’的赫尔曼舅舅,让我体验了一次顶级的神经痛是什么感受……我感觉自己的意志力都变得更加顽强了。”
加百列继续捏着她的指关节,用指套摩挲她的皮肤。这个动作其实带了一点情色意味,但因为动作的执行人是加百列,就只剩下肃杀了。因为卡蜜拉感觉指骨都要被他捏碎了。
他的眸光很冷冽,语气也让人无法揣摩:“那就希望你能一直顽强下去。”
……
卡蜜拉今天很早就来到了奥古斯塔学院。
一年一度的“弦月舞会”就要举行了,学院里各处都张贴着相关的海报。
之所以叫作“弦月舞会”,是因为舞会的那天,日、地、月叁者连线成直角,月面有一半被照亮,形如半圆,这种月相就是人们常说的“弦月”。
这种损亏的月相往往带有悲情意味,正是因为不圆满,更能凸显出追逐美好的热烈与荒诞。
就像爱情一样。不过是感动自我的踽踽独行。
不过卡蜜拉的关注点不在这些风花雪月之上,她盯着海报上那一轮弦月,它就像被死神的镰刀割开,一半投入光明,一半置于黑暗,卡蜜拉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被切割成了两段。
像沙漏形状的两段,里面的流沙正好走了一半。
卡蜜拉揭下一张小小的宣传单,上面的字迹使用了哥特体:【在信纸上写下你心动的舞伴,并属上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