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蜜没有回家,也没去沉怡菡那里。太阳像人用烟头烫出来的红色窟窿,秦望在点烟,夹在手里点了好几次才成功。
陈蜜不知道秦望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似乎也没有烟瘾,对方吐出来第一口烟气的时候发现她在看自己,呛了一口,说抱歉。
陈蜜摇头,笑道:“我闻过的烟味比你要呛得多。”
秦望一愣,他知道陈蜜很早就没有父亲了,“你弟抽烟?”
烟灰被弹出去,陈蜜盯着他手尖上的猩红愣神,缓了很久才开口道:“嗯。”
“他以后会抽的。”
“金玫瑰细杆。”
秦望没听懂,但也没开口问。
陈蜜舔了舔下唇,从干裂的破口里尝出来血腥味。
她想起来今天的事情,扭头问秦望:“和你打架的男生,是发照片的人吗?”
秦望脸上的肌rou僵了一下,找了处干净的台阶坐了下来,陈蜜也跟着他坐下。烟灰断了一截,才烧到一半,秦望把它按在地面上熄灭了,烟头丢进衣兜里。
“第一套图不是他发的。”他捏了一下鼻子,目光看向马路上行驶的车轮,“网吧的那套图是他。”
“我那天特地看过他的手机,没想到他有备份。”秦望低骂了一句,喉咙因为刚刚打架时的怒骂有些发哑,“我应该再仔细一点的。”
这些话出乎陈蜜意料,“那天在网吧,你也知道了?”
“嗯。”他点头,又说,“很早之前就这么觉得了。”
陈蜜看向他,秦望耸耸肩,“你看向他的目光,提起对方的语气……”
爱不是你在雪地里走过,时间久了等到第二场大雪掩盖足迹,爱是反复踩进雪洼中的那个陷阱,脚印重迭着一次次加深,很难掩盖,历久弥新。
“爱没错,今天的一切都错不在你。”
陈蜜和他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公园要关门了,售票员从站岗亭里走出来,胳膊里夹着一沓报纸,背对着他们弯腰锁门。
她想起来数十年前自己把陈叹樵丢在公园里,陈叹樵背对着她,问她要等到多晚才能数星星。笨蛋,城市光污染那么严重,星星只能在郊区才能看到好吧。陈蜜转身往公园门口跑去,穿过下班高峰时堵车的马路,一口气跑回家。
她想不通自己爱陈叹樵,爱让她付出了什么。把他丢在离家五公里的陌生地,关上卧室的房门,吃掉他最后一刻nai糖,在鸽子屎堆积的窗台前讲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童话故事。陈叹樵又爱她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是彼此。
“但是会爱错人。”陈蜜接过秦望的话。
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打开翻盖,看见屏幕上显示出一条公共电话号码。
秦望看了一眼,“谁?”
“陈叹樵。”
陈蜜的语气很笃定,却犹豫了两秒才接通,对面响起熟悉的声音。
“你在哪儿?”
“在学校西面的公园门口。”
“你别走。”
对方挂得很急促,耳边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忙音声。
对面有一条狗要过马路,被来往的车辆阻挡了去路。一次,两次,车身呼啸而过,狗被惊得从路边反复跳回人行道上,夹着尾巴徘徊不定。
红灯亮了,车辆停靠下来,那条狗依旧不敢过马路,爪子试探了两次,都又缩回去了。
黑色的车身短暂地照出陈蜜的身影,绿灯亮起,被阻挡的视线开阔起来,陈蜜看见了站在对面的陈叹樵。
陈叹樵也看向她。狗蹲在他脚边,夹着尾巴没有躲。
秦望站起身拍拍裤子,看了一眼对面的男生,“我妈和我爸离婚后,我爸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他没爱错人,只是错过了自己的爱人。”
“无论在道德lun理上大家如何评判,我只是希望你开心一点。”他拍了拍陈蜜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走啦。”
人行道亮起了绿灯,陈叹樵弯腰拍了拍狗头,带着那条狗穿过马路。秦望和他擦肩而过,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狗过了马路后就离开了,陈叹樵站在陈蜜面前,身上的军训制服已经换成了普通校服,他低头看向陈蜜,路灯的盲人导航音变得急促,叮叮叮叮叮地响个不停。
叮叮叮叮叮,叮——
黄灯亮起,声音像一道抛物线的终点,背后的车辆又开始流通起来。夕阳沉下去了,红黄斑斓的车灯碎在淡蓝色的暮光中。
陈蜜看向陈叹樵。
陈叹樵看向陈蜜。
陈蜜已经很久不在做噩梦了,那些门再也没有打开过,及时离开陈叹樵,这些天的夜晚也依旧平静。
沉怡菡睡熟了,陈蜜看了眼时间,十一点。
她悄悄掀开被子起身,脚底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木头松动的声响。
沉怡菡没醒。
陈蜜来开窗帘,楼下立了一道身影,她透过窗户看向他,那人抬头也看向自己。
黑夜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