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大张旗鼓地过去,不见人,闹出来对姑娘不好。
我知道。许三娘握住小梅手,小梅,你能过真正自在的生活,你想去哪里现在就能去,如果愿意相信我,等我支撑起家业,我会好好替你安排。
两人相视一笑,小梅目光明亮,羞怯地笑,我等着姑娘,送我风风光光出嫁。
许三娘怔愣,要离开四水之前,小梅态度坚毅地说,她不会将彼身安乐寄托于他人,只盼能再活到丰衣足食的日子。
原来少年时,小梅也期盼与人白头偕老。
许三娘五味陈杂,大厦将倾,她们是碎石压垮的蝼蚁,以个人微薄之力,永无翻身可能。
她今年十五岁,十六岁嫁与胡昀,二十一岁胡昀高中状元,那年天下大乱,三十一岁身死。
她要做些什么,护住自己。
你说的这事,我们得找两个可靠的人慢慢查探,不能打草惊蛇。
室内烛火熄灭,明亮的光线被朦胧的晨雾取代。
外头喧哗声不断,四处人声鼎沸。
小梅打好热水,轻轻将铜盆放在架上。
许三娘拉开帘子,支起上半身,是什么声音?
小梅才受夸奖,行事更求稳重,遇到许二娘的事,却克制不住垮起脸。
二姑娘回来了,一大早就嚷嚷得四处不清净,叫别人以为是什么大官衣锦还乡才好笑。
许嵘只得两个女儿,有财力的人家有些愿意送女儿读书习字,单请教习到家里乃少数,大多送去官府开办的女学。
学到十五六岁,便各自接回家里待嫁。继续学下去,反被人耻笑。
女子不能做官,读书识字浪费笔墨,只为教养儿子有益,取个言传身教的好意头。
许三娘去过两回,二娘比她早一年入学,有意无意带着相熟的女孩们疏远她。
她在书院中长久待着,十分郁闷。
许嵘专门教训她,要融入进去,性子不要那么孤僻。
许三娘头一回任性,要求只在家里学。
许嵘答应,此后只有许二娘一人去书院。
少则半月,多则一月,都会回家一趟。
许二娘足足四月未回,听说是跟随书院教习,去庄子上学管理田庄,辨别粮食。
许三娘听着外头的动静,梳洗打扮。
晚上,她们必定要在一张桌上吃饭,许嵘喜欢家里团圆和气。
许二娘和她互相不喜,但一直维持面上客气,谁也没有明着作出什么事来针对谁。
直到李明远出现,两个人隐藏多年的怒气汹涌爆发。
若说她心里毫无波澜,绝不可能。
许三娘恨这位姐姐抢了自己的姻缘,恨她咄咄逼人,落井下石,恨她让自己选了条没法回头的死路。
许三娘怕一相见,她藏不住自己的恨意,姐妹口角并不是一个让手足相残合理的理由。
没等到晚上,许二娘就主动追到三娘院子里。
身后的丫鬟拿托盘端着东西,脚边一箩筐瓜果。
三妹,你好了没有?我先前在庄子里,姨娘同我报信没收到,后来晓得你差点死了,叫我好生心痛。姐妹一场,我总要回来送送你。现在全好了吧?
许二娘声音清脆,言谈举止十分直爽。
给二姑娘倒茶。
许三娘端详许二娘,真见了面,她反而藏得住心中的情绪。
眼前女子样貌随丽姨娘,五官柔和,耳边戴一对长长的穗状耳环,衬得她楚楚动人。
许三娘甚至还能分辨出,许二娘比起六月去读书的时候,肤色黑了些许。
许二娘自在地接过茶水,斯文地抿一口,才指着丫鬟们手里的托盘。
这是我在庄子上采的向日葵,出了两斤瓜子,分一些给你吃了玩耍,还有些瓜果鱼虾,都是我们庄子里没有的东西。你没出去,只怕不识得,若不认识只管问我。
多谢。
许三娘一向叫她二姑娘,她仍然叫三妹,许嵘斥责了好几回三娘,没有手足情谊,只这丫头油盐不进,拒不改口。
许二娘兴冲冲来,见三娘比以前还无趣,任凭她怎么把外头见闻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
干说了半个时辰,没人应和,许二娘没了炫耀的兴致,更坐不住,敷衍两句便被丫头们簇拥着趾高气扬地离去。
许三娘捏碎瓜子,默然无语。
她的确忍不下这口气,要早早预备好,别像从前一样,傻傻跳进丽姨娘母女替她挖的坑。
她娘的命,不是就直接折在丽姨娘手里。
晚上的宴席,许嵘喜气洋洋。
二女儿能歌善舞,极会活络气氛,姨娘和另两个偏房娇声软语不住说些好话,连最呆板的三女儿,也端起酒杯朝自己祝酒,说些身强力壮、长命百岁的吉利话。
许嵘笑得合不拢嘴,家宅和睦,乃是兴旺之象,再来两三个儿子,他们许家必定是四水城顶有声望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