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太平寺是夏朝第一佛寺,香火旺盛。住持Jing通佛法,闻名天下。
当今天子不尊佛教,却也不排斥,为讨太后喜欢,还时常召住持入宫,颂扬佛法。
都城里牙牙学语的小孩,都讲得几句佛家经典。若再能得佛祖点拨,成了太平寺的正经僧人便也如金榜题名一般的光宗耀祖了。
太平寺声名显赫,香客摩肩接踵,香油钱和供奉源源不断,因此专修十间库房,打造得铁桶一般,百来个和尚团团围着日夜看管。
四处都说,怕是大半个都城人家里积累的钱财还不到太平寺一半。
隔着百里,竟能望见太平寺的佛塔,气势蔚然,巍巍压在山间。
香客私下论,只评建筑,太平寺那是和皇宫比也差不得什么,疏疏朗朗连着修了三座山的庙宇殿堂。
不单修得气派,布置十分讲究,处处彰显着不凡。
积供奉的功德箱掐金丝,刻佛前八宝。马房门槛石从蜀地专门运来,齐齐整整不见一个缺口。
庙里的青松也都俱有来头,各地寺庙四处挑选,不到一百年份的不要,形体不美,没有佛气的不选,硬着头皮凑起三座山的松柏。
一颗颗冠盖如云,树叶云彩遮掩着金光熠熠的庙宇,只一见太平寺便不难想大乘世界里的西方极乐之地是何种模样。
才过半月,先前沸腾的富贵浮华便都随着青烟消散。
处处残垣断壁,佛塔烧得Jing光,原先蚊子飞不进一只的库房,如今只剩下一半砖石,露出参差不齐的缺口。
数万和尚要么下了牢狱,要么跑不见人影。
官府兵马查抄了整整七天七夜,车马流水一般载着摞成山的金银珠宝,竟没叫遮掩着大剌剌叠放在萝筐里一路进了国库。
太平寺的声名连着别的寺庙,在大夏已是人人喊打。
谁让他们竟敢刺杀皇帝,搅乱这好端端的太平盛世。
半月前,太后病重,缠绵病榻。皇帝侍奉母亲至孝,便请太平寺住持入宫为太后诵读经文,不料此妖僧欲壑难填,竟想谋朝篡位。
皇帝为救母遇刺身亡,太后丧子悲痛难挨,当即撒手人寰。
太子早立,由朝臣簇拥着名正言顺坐上龙椅。
只是到底事发突然,都城仍然一片兵荒马乱。
正当此时,西北的武安王咣的一声,昭告天下,自己要反。
武安王乃先帝六子,与皇帝非一母同胞。
叔侄相争皇位,本不少见。
百姓虽惶惶不安也在猜测,不知那武安王造反怎么这样冠冕堂皇,也不扯张旗帜,喊些匡扶社稷的鬼话。
待檄文传入都城,四下一片哗然,原来是先前不敢传。
待天下议论纷纷,朝廷再想隐瞒也不能如愿。
武安王开口先骂太后,不守妇道,yIn贱至极,与太平寺住持私相往来,暗通款曲。两人在宫里颠鸾倒凤,给先帝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果然,他接着便写,皇帝并非先帝亲生子,乃是那秃驴血脉。
写到这里,他犹嫌戏不够热闹,不足为天下人议论,便又揭露一桩惊天秘闻。
原来太后与yIn僧来往多年,行事不避于人。一旦被人发觉,丝毫不慌乱,反而荤素不忌,全叫那妖僧yIn个遍,只拿捏苦主把柄不敢声张。
满宫廷里,上下妃嫔,公主命妇,更不用说宫女,未遭其害者寥寥无几。
武安王便述自己母妃如何机智,她早发现端倪却不敢贸然开口。只好假借装疯卖傻之名,毁去皮相,终日与下水为伴,万般无奈周全才能勉强保全自身,确保天家血脉纯正。
后头便是一些哭哭啼啼口吻的感言,哀先帝,痛斥太后yIn乱,怒骂皇帝太子乃下贱子窃国,祸乱朝纲。自己要如何奋发图强,替父亲守好江山,左不过是说自己要这龙椅堂堂正正,顺应天命。
太子似乎仍沉湎于皇帝去世的悲痛之中,不肯登基,日日在灵前恸哭,不管朝堂里的鸡飞狗跳。
先帝的几个儿子都封了王爷,一个个盘算着先看热闹,不料火竟烧到自己身上。
那何止是说皇帝不是先帝血脉,就差指着这几个王爷骂野种。
这名声谁敢担,各个和武安王隔空对骂,好不热闹。
男人们狗急跳墙,还有功夫替自己证明。
那些牵涉进漩涡里的女人,却悄无声息,无人能去质问。
太平寺后山,松柏不复肃穆,一眼望去,横尸遍野,诡异萧瑟。
许三娘躲在地下密道许多天,一开始是怕外头乱,不敢出来,后来是清楚,自己这回怕是出不去了。
先前和尚纷纷逃命,官府查抄庙宇,这片树林匆匆巡查完,未见地库一类便放过。
她见是官府中人,本想出来表明身份,只她生性谨慎,便决意不与官